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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丽亚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妻子八月份刚到美国?她是怎么过来的?希望这不是太私人的问题。”

忍摇摇头,平静地说:“我回中国把她接来美国。”

“你什么时候回中国的?待了多久?”

“记不清了。”忍迟疑着,似乎在努力回忆。过了一会儿,忍皱着眉毛说:“能不能问一下,这和案情相关么?”

记不得何时回国和新婚的妻子结婚?朱丽亚盯着忍,但是那双眼睛看起来很坦然,她完全摸不透对方的真实想法。朱丽亚感觉到自己开始本能地对这个计算机博士产生了不信任感。

这时毛米突然开口说:“我记得,是今年的八月十六日,忍是那一天到上海浦东机场的。我们俩一起在八月三十一号来巴尔的摩。”

朱丽亚点点头,迅速翻了一下手里的资料。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工程系楼下的公用电话号码出现记录的折线图上,清晰显示了八月下旬一段时间的缺失。朱丽亚在那两周的记录上打了一个叉,继续不动声色地问:“那么,那天你见到乌玛了么?”

忍摇摇头,说:“我只是给她打个电话,问她那一周有没有时间,她说圣诞节前都没有时间。”

“这个问题很具体,但请你不要把它当做讯问。你知道,我们现在只是在排查乌玛认识的人,找出嫌疑犯。”

忍没有说话,平淡地看着朱丽亚,似乎已经知道她想问什么。

“请问一下,你在上个礼拜一晚上,大约下午两点到九点之间,在做什么?还能回忆起来么?”

问完这个问题,朱丽亚看见那两道浓黑的眉毛又皱起来,那种苦苦思索的神情又出现了。

毛米心疼地把手放在忍的头上,但是忍立刻把头让开了。毛米转过头,睁大眼睛看着朱丽亚,说:“你刚才问忍什么问题,能不能用很慢很慢的速度和我说一遍?忍发烧很厉害,可能有些事情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朱丽亚微笑着用很慢的速度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毛米的大眼睛眨了一下,然后朝楼梯口望去,似乎在回想当时的情景,然后说:“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忍和我在家里看GRE单词。忍带我去加州玩了两个礼拜,我连一个单词都没有背,所以那天晚上都在用功。”

“你们两个人一起背单词?”朱丽亚注意到毛米的英语确实非常差,人称、时态完全没有讲究,并且结结巴巴。刚开始的一两句还相当流畅,但后来几乎是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往外蹦。

“是啊,我总是会走神,所以忍坐在我边上,看半个小时,他就把书拿过去考我一次。”

“那天还有别人在家吗?”

“这个……我不知道。应该没有了。”毛米想了想说,“凡在和杰宁斯他们排练,每个礼拜一都要排练。陈也在做实验,飘飘说的。”

“飘飘?”

“飘飘是陈也的女朋友,也是我们的室友,他们都是霍普金斯的学生。”忍突然开口打断刚要回答问题的毛米,他的面孔突然泛起一阵青灰色。

朱丽亚点点头:“你那天晚上和飘飘在电话里说话了么?”

忍摇摇头:“飘飘和毛米说了几分钟话,我没有听电话。”

“你的车那天晚上停在哪儿?家门口?”朱丽亚问。

忍犹豫了一下,说:“我不记得了。我的公寓离实验室很近,我有时把车停在学校里,有时停在公寓门口的路边。”

“你太太刚才说,你们在礼拜一以前刚度假回来?”朱丽亚问道。她突然想起来刚才毛米又提到离开巴尔的摩两个星期,于是重新翻到电话记录那一页。礼拜一之前的两个礼拜,电话没有出现,但之前的那个礼拜四电话出现过。

“是的,开会去加州。因为我太太的舅舅在那边,所以我们在那里停留了两个礼拜,一个礼拜之前的那个周日刚回来。”

“你确定吗?”朱丽亚有些激动,一个重要的问题就要澄清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发现忍的反应也很振奋。但或许是自己过于敏感了,朱丽亚暗自想。

“当然。我和我太太,还有陈也和飘飘都一起去,一起回来的。”

“同行还有别人么?”

“还有系里另外几个人。”

“你的导师呢?”

“他也去了。”

“你的导师是哪位?”

“尹曼。”忍答道。随后,他的嘴唇就紧闭了。那双疲惫的眼睛似乎连嘲讽的目光都失去了,只是毫无光彩地看着地板。

朱丽亚的脑子在飞速运转。

如果李忍说的是真的,在电话出现的那几天,他并不在巴尔的摩。如果有必要,她可以查机票记录。但朱丽亚本能地觉得,聪明的李忍如果要撒谎,也不会在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上撒谎。

那么,李忍不是那个定期用公用电话打电话的人?确实还有另一个人?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李忍不是唯一一个用约翰霍普金斯工程楼楼下公用电话给乌玛打电话的人。朱丽亚觉得自己的心怦怦直跳。但是为什么八月份那次李忍不在美国,电话就刚好也停了?另外,如果他是和导师尹曼一起去的,这意味着他们的另一个值得调查的对象也有了无法打出那个电话的理由。

朱丽亚突然意识到自己沉默了好一会儿,迅速定了定神。

“你的导师,尹曼,是和你一起回到巴尔的摩的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教授也参加了会议,但我们都是分开行动的。”

“那么,”朱丽亚换了个话题,“在一个多月前,应该是十月份吧,一个多月以前到两个星期前,你见过乌玛么?”

忍摇摇头,没有说话。

“你对乌玛有多少了解?”

又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朱丽亚几乎按捺不住性子,但这只是初步的采访,她不能对证人无理,也不能给对方留下威胁的印象。

最后,忍说:“我不了解乌玛的个人生活。住在她房子里的时候,我们偶尔讨论数学问题。她以前在普林斯顿读数学博士,而我是做无线网络稳定性方面的研究的,用到很多概率论的东西,有时候她的意见对我很有启发。”

顿了一下,忍加了一句:“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

说完这句话,忍有点后悔。为什么要说这句话?我应该严格地只回答她问的问题。他看着朱丽亚的脸,知道影响已经造成了。让他们知道自己和乌玛的关系或许是不可避免的,现在也没有必要过多掩饰。忍担心的是这句评语会引来更多的问题。

果然,朱丽亚注视着忍,问道:“善良?可否多说说你对乌玛的看法?”

忍摇摇头,说:“我认为她是一个很不错的数学教师,愿意在学术上给我帮助,这是我能说的全部。我的工作很忙,通常都早出晚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