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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们没说过话吧。”

“啊,那个,可是,我就觉得你很好……”

真琴只是叹了口气,没回答。

“那个,可以的话,我们能不能从朋友做起?这是我的邮件地址和Line账号。等你联系。”

对方的眼睛还有些湿,递过来一个女生很喜欢的那种信封,满怀期待地盯着真琴。

“我不要。”真琴马上答道,把信封推回去。

“……啊?”

“我肯定不会联系你的。所以不要。”

“啊,可是……”

“我没兴趣,对你。”

真琴快步离开,从背后的气息可以感觉到对方依旧恋恋不舍地望向这边。烦死了。连话都没说过,怎么就能说出喜欢我呢?傻不傻啊。

每次被告白,真琴都会觉得很扫兴。有人批评真琴说这样很过分、很冷酷。朋友还说:“可以慢慢互相了解嘛。总之先跟对方相处一下不好吗?”但真琴觉得那么做才过分。如果了解之后觉得无法喜欢上对方又该怎么办?让对方燃起希望,之后又提分手,这么做才更冷酷不是吗?而且本来真琴就不喜欢与人接触,一想到要与人接触就觉得毛骨悚然。

根本没人了解真琴的内心。

真琴把护具袋换到另一边肩膀上,继续埋头沿着已经昏暗的道路朝市民馆走去。

“啊,老师来了!”

刚在市民馆露面,一群像模像样穿着小号胴甲的孩子就聚过来了。

蓝出市市民馆虽然已经有些旧了,但具备的功能却不少。有可以练习剑道、舞蹈、少林拳等的多功能厅,有可以练习柔道和合气道的榻榻米房间,还有可以练习合唱和管乐的音乐教室。费用便宜,所以每天都有课程班。

少儿剑道俱乐部每周周日和周三的下午四点半到六点半借用多功能厅。训练时间基本为两小时,但幼儿园和小学低年级的孩子也可以早回去。

参加剑道部的孩子很少,十人左右。让孩子来参加少儿剑道俱乐部的家长们大致有两类,一类是想让孩子全心投入训练,最终可以去参加大赛;另一类比起学习剑道更想让孩子交朋友,想让孩子学习日本武道特有的礼节。两类家长大概各占一半。前一类由剑道六段、之前曾做过体育老师的桥本任教,而真琴负责教后一类。

真琴很少对孩子们发火。若是有小孩子做了危险的事,真琴会严厉地提醒,但因为没有压力,不必以考段为目的去培养训练,所以也不会过于勉强孩子,而是尽量让孩子们心情愉快地上课。所以真琴很受孩子们喜爱。用孩子们的话说,桥本是“可怕的老师”,真琴是“温柔的老师”。

真琴换好衣服进入训练场,孩子们再次聚拢过来。

“安静!开始喽!”

桥本一喝,全员端坐行礼,训练开始。真琴单手水平举着竹刀,让小不点儿剑士们往竹刀上打。最初几十分钟大家都一脸认真,但毕竟还是孩子,没多久就腻了,注意力也不集中了。一到这时,真琴会马上让大家休息。注意力不集中的情况下继续练习只会导致受伤,更重要的是,如果因此让孩子们讨厌剑道,就没什么意义了。

“好了,接下来休息十分钟吧。大家喝点水,补充水分。”

桥本老师带的那组羡慕地斜眼看着开始休息的真琴组,被桥本发现后,又把他们训斥了一通。桥本是十五年前从体育老师这一职位退休的,但老当益壮,热血教师说的就是他了。他晃着一头白发,张开大嘴怒吼,像是在显摆自己嘴里没有一颗假牙。出错时就毫不留情地用竹刀打孩子的屁股。即便如此,孩子们就算抹眼泪也会听从桥本的指导,说明他还是有一套的。真琴把目光转回到自己这组。他们并排靠墙坐着,悠闲地喝着水壶里的运动饮料。

唉,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啊,真琴微笑。

咦?

看着排排坐的孩子们,真琴心下疑惑。

“那个,今天哲也请假了吗?”

过这么久才发现少了一个人。哲也是一名上小学五年级的男生。

“哲也君吗?嗯,他说今天不来啦!”

小学一年级的千夏回答。他跟哲也上同一所学校。

“好像是说要去给他妈妈帮忙。”

“咦?帮忙?”

“嗯,就是,今天早晨啊,不是有个幼儿园的男生被杀了吗?”

在响彻口号声的道场中,这个话题突兀得令人心中一震。但或许是因为千夏还太小,没能理解事态的严重性,只听她表情没什么变化地继续说道:“他说那个男生的妈妈跟他妈妈认识。那家出事了,就去帮忙啦。”

“这样啊……被害的那个孩子跟哲也是熟人啊……”

真琴皱着眉,一脸沉痛的表情。

“嗯。好像啊,还来这里看过哲也的剑道比赛呢。那个,好像是叫由纪夫。”

“是吗……这么说也许还见过呢。”

真琴看向其他孩子。两人上幼儿园,两人上小学低年级,都在天真地摆弄着画有动漫角色的水壶。他们还不能理解绑架杀人犯就在身边的那种恐惧吧。

“大家也一定要小心啊。听见了吗?”

真琴说完,孩子们漫不经心地答应道:“是——”

“可是啊,听说那个男生很凶呢。”千夏继续说。

“嗯?”

“就是那个被杀死的孩子,他经常打女生呢。”

“要说打人,千夏你不是也打过吗。”坐在旁边的力也拆台道。

“可是,说有女生被他从楼梯上推下来摔骨折啦。还有的被他推到水池里,差点儿死了呢。”

“啊!是吗?那他该死——”

“喂喂,不能这么说。”真琴提醒道,“千夏也不要再说这些了。知道吗?”

“好。”

真琴不经意地看向挂钟,十分钟休息时间已过。

“好了,再继续加油吧。”

真琴拍拍手,孩子们马上站起来。

看着手握竹刀、摆出各种姿势的孩子们,真琴想,就算这么提醒,孩子终究是孩子,破绽百出。而父母们虽害怕发生这种事,但心中的某处也会觉得“不会轮到我家孩子头上”。这就会让人钻空子。若不是这样,就不会出现受害者。

真琴边让孩子们挥剑,边出神地想着那个名叫由纪夫的可怜男孩。

少儿剑道俱乐部的义工结束要回家时,已经快八点了。特别是今天把上小学高年级的兄弟二人春久和斗真送回了家,所以回家更晚了。

“啊——跟老师一起回去吗,真好哇!”

“不公平——”

大家嘴里这么说着,纷纷被家长牵着手回家了。送两兄弟回家的路上没再遇见其他孩子。街上寂静无声,看似连大人都减少了外出。可能是心理作用,真琴觉得就连总有人站着看书的便利店里人也少了。大家比想象中的还要警惕。毕竟这个镇上孩子很多,也可以理解。但这两兄弟的母亲却让他们自己回去。就算是高年级男生,此时天完全黑了,难道她不觉得危险吗?有担心过度的家长,也有毫不设防的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