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屋子怪宾客(第3/5页)

“不不,先生,”蒂勒嗫嚅地说,“不是我想听,是您和马尔科先生实在吵得太大声了。”

“那你不会赶快走开吗,你这该死的小人。”

“我怕你们发现——”

“别理他,蒂勒,”探长粗声夺回发言权,“告诉我,他们两个人在吵些什么?”

“关于洛萨小姐,先生。”

“洛萨!”戈弗里太太叫出声来,然后嚯地一转身,惊骇的双眼直直地盯着自己的女儿。洛萨的脸涨得通红。

“好吧好吧,”年轻的科特见大势已去,“反正现在也瞒不住了,这个好管闲事的可恶矮子什么都供出来了。没错,我是把那个该死的男人大骂了一顿,狠狠地大骂了一顿!我警告他,如果敢把他那肮脏的爪子伸向洛萨一次,我就——”

“你就怎样?”见科特警惕地住了嘴,莫利立刻追问。

“我想,”蒂勒小声地说,“科特先生曾提到要好好修理他之类的。”

“哦,”莫利掩不住失望之色,“科特,你说马尔科曾骚扰戈弗里小姐,是吗?”

“洛萨,”戈弗里太太低声问,“你怎么不告诉我——”

“哦,你们真是讨厌,你们这些人!”洛萨哭叫出声,人也跳了起来,“尤其是你,你这个可恶到极点的科特先生,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跟你讲一句话!你有什么权力——去跟约翰吵架……是的,跟约翰……说关于我的事?他根本没骚扰过我!任何——我们之间的任何事都是我乐意的,我心甘情愿的,你要搞清楚!”

“洛萨,”年轻人可怜兮兮地说,“我只是——”

“别跟我讲话!”她湛蓝的眼睛此刻满是愤恨和轻蔑。她昂着头,一副凛然不可冒犯之状,“如果你们想知道,你们所有人——是的,也包括你,妈妈——约翰跟我求过婚,要我嫁给他!”

“马——”戈弗里太太快昏倒了,“跟你——”

洛萨毫不犹豫地讲下去:“我呢——事实上,我接受了,并没有啰里啰唆地讲一大堆,而是——”

这时,最不寻常的事发生了,康斯特布尔太太把她的椅子拉到前面,以沙哑的嗓音叫了起来——这是打从早上见面以来,警探首次听见她开口。“啊,恶魔,狡猾狠毒且无情的恶魔,我早就看出来了,戈弗里太太,你瞎了眼!如果说我有个女儿——他施展了他所有的魔法——”她陡然打住,整个人像冻住了一般僵在那里。

某种恐惧之色悄悄爬进洛萨的眼中,洛萨的母亲则一手掩着嘴,直直地盯着她那高大黝黑的女儿,仿佛是这辈子第一次看到她一般。

年轻的科特一脸死灰,但仍不失尊严地说:“探长,我相信戈弗里小姐并不明白她自己的处境,我想还是由我来讲好了,反正要是我不说,蒂勒也会说——毕竟他一直躲在露台附近,听到了我们的整个争吵……争吵之中,马尔科告诉我刚刚戈弗里小姐所讲的事:他是星期五向她求婚的,而她答应了,他十分确信自己的所有计划已全然实现,下个星期,他们两人便要离开这里,到别处正式结婚。”讲到这里,他畏怯地顿了顿。

洛萨期期艾艾地说:“我没有——他不该——”

“他还说,”科特平复了一下情绪,说下去,“他不怕我把这事告诉戈弗里先生、戈弗里太太,甚至告诉全世界。他们彼此相爱,谁也休想阻止他们。此外,他又说,他说什么洛萨都会听他的,而我只是个乱搅和的年轻小鬼,说我自不量力,说我什么事也不懂。他讲了一大堆诸如此类的难听话,是不是这样的,蒂勒?”

“完全正确,科特先生。”蒂勒低声回答。

“我想,我是真的把他给惹恼了,他和平常完全不一样,不仅暴躁极了,而且什么话都直接讲出来。看他那么激动,我也气疯了,所以我赶快跑开了。我想,要是我再在那儿多待一分钟,一定会宰了他。”

洛萨忽然一甩脑袋,二话不说地举步穿过房间,向门口走去。莫利看着她,并未出言阻止。

“结婚,”康斯特布尔太太冷冷地说,“他想得美。”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评论。

“好吧!”莫利缩了缩肩膀,“真是一次不错的吵架。言归正传,之后你就和马尔科回来打牌了,是吗?”

“我不知道马尔科去干什么了,”年轻人轻声讲着话,眼睛看向门那边,“我又在附近晃了好一会儿,气成那副德性,不好立刻回来见屋里优雅的伙伴。在游荡中我还想着找洛萨,后来觉得有些冷,就回屋里来了,那时大约是十点三十分。再看见马尔科时是在牌桌上,他一副开开心心的样子,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你看到的是怎样的,蒂勒?”莫利向蒂勒求证。

蒂勒掩嘴咳了一声。“科特先生由小路跑开了,就跟他讲的一样,先生,好一会儿之后,才听到他走回屋子台阶时的脚步声;马尔科先生则在露台那儿待了好一会儿,先是生气地喃喃自语,接着我看到他——先生,当时露台的灯开着,他把衣服抚平(是的,先生,他穿着白色的衣服),顺了顺头发,调整了一下领带,还认真地扮出个笑脸,然后把灯关掉走了。他直接回了屋子,我记得是这样子的,没错,先生。”

“他确实直接走回屋子了吗?你有没有跟在他后面?”

“我——是的,先生。”

“蒂勒,你真是个不寻常的观察者。”埃勒里和蔼地一笑,仍未把盯着蒂勒的眼睛移开,“也是个天生的了不起的描述者。对了,这里由谁负责接电话?”

“通常是下级仆人,先生。总机是在一间大厅里,我相信——”

莫利在埃勒里耳边说道:“我已经派人去询问接电话的仆人和其他所有仆人有关昨天晚上基德的那通电话了,奇怪的是,没人有印象那段时间有电话打进来。但这也不代表什么,不是有人撒谎,就是有人真的忘了。”

“还有一种可能,接电话的人算好时间等在总机旁。”埃勒里平静地说,“没事了,谢谢你,蒂勒。”

“好的,先生。谢谢您,先生。”蒂勒瞟了埃勒里一眼,便转头走了。不过那匆匆一瞥似乎又让他瞧见了什么。

“我希望,”从房间角落传来沃尔特·戈弗里酸溜溜的声音,他坐在椅子上,宛如端坐在王座之上,“斯特拉,亲爱的,你对你一手导演的这出戏感到满意。”说完,他站起身,如同追随他的女儿一般走出了起居室。而他的弦外之音并未引发任何人——甚至包括被指名道姓的戈弗里太太,她正处于羞辱加痛苦的顶峰——跳出来理论一番。

被莫利称之为山姆的刑警从外面的露台冲了进来,附在莫利探长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莫利面无表情地点着头,向埃勒里和麦克林法官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麦克林法官木雕般站在房间角落已经相当长一段时间了——然后领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