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屋子怪宾客(第4/5页)

现场立刻活跃了起来,仿佛电源开关被扭开了一般。约瑟夫·芒恩无声地动动右脚,并深深地吸了口气;一个比较接近人类的表情爬上了康斯特布尔太太怪物般的脸上,她肥厚的肩膀也跟着抖动起来;芒恩太太拿出一块白麻布手帕,拭了下她那神采凌厉的眼睛;科特则脚步蹒跚地寻到一张矮凳坐下,并仰头灌下一大杯酒……蒂勒转身准备退下。

“抱歉,蒂勒。”埃勒里语气愉悦地叫住他。蒂勒愣了一下,很奇怪,埃勒里的这声好像又把电源给切断了一般。“像你这样一个拥有如此了不起的观察能力的人实在不该闲置不用,我们很可能马上就得借助你这份非凡的才能……各位先生、女士,我很抱歉意外介入这起不幸的事件中,请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奎因,至于我左边这位,是麦克林法官——”

“是谁允许你们俩闯进来的?”乔·芒恩打断他的话,厉言相向,魁梧的身子跟着站起,“屋里有一个条子还不够吗?”

“我正准备跟各位解释这一点呢。”埃勒里耐心地说,“承蒙莫利探长看得上,他希望我们以——呃——以顾问的身份参与这桩案件的调查。鉴于这样的身份,我觉得有必要问一两个——我相信是……很迫切的问题。就由你开始吧,芒恩先生,毕竟你看起来最有话说。你昨晚是什么时候离开这里的?”

芒恩在回答之前冷冷地注视了埃勒里半晌,他漆黑的眼珠宛若西班牙岬角的岩块,任凭浪涛拍打仍屹立不动。芒恩回答:“大概十一点三十分左右。”

“不是说牌局到十二点十五分才结束吗?”

“最后半小时我没参与,我先回房间睡觉了。”

“我记起来了。”奎因又平静地问,“戈弗里太太,刚刚你为什么说马尔科先生是第一个离开房间的人?”

“哦,我不知道,我不是什么事都记得清清楚楚,这是不可能的……”

“可以理解,但我们希望得到真实可信的答复。戈弗里太太,毕竟你的记忆力可靠与否,很可能关系重大……芒恩先生,你上楼时,马尔科仍在这个房间里打牌吗?”

“正是如此。”

“他后来上楼时你有没有见到他,或听见声音?”

芒恩没好气地说:“他又没跟在我屁股后面上楼。”

“请回答我的问题,”埃勒里面不改色地逼问,“有吗?”

“没有,我说过我倒头就睡了,没听见任何动静。”

“你呢,芒恩太太?”

这个漂亮的女人尖叫起来:“我真搞不懂我们为什么要回答这些没完没了的狗屎问题,乔!”她的声音十分刺耳。

“闭嘴,塞西莉亚。”芒恩冷冷地说,“奎因,我刚爬上床芒恩太太就上楼来了,我们俩睡一个房间。”

“这我知道。”埃勒里微微一笑,“好了,芒恩先生,我猜你认识马尔科有一段时间了吧?”

“你可以这么猜,但对你没什么好处。伙计,你这回大错特错了,我来此地之前,可从未见过这个一脸女人相的家伙。”芒恩毫不在意地耸了一下宽厚的肩膀,“认不认识他没什么关系吧。在里约,他这种吃软饭的在白人圈里绝对混不开。而且事实上,”他冷冷地一笑,“我根本不涉足这种无聊的社交场合,只有这一回——纯粹基于对戈弗里太太的信任与敬重。只要有机会,塞西莉亚和我巴不得赶紧走人,你说是不是,小可爱?”

“嗯,越快越好,乔。”芒恩太太热切地回应,但有点不安地瞥了戈弗里太太一眼。

“呃——当然喽,你是先认识戈弗里太太的,对吧?”

高大男子再次耸了耸肩。“不,四五个月前我刚从阿根廷回来,在纽约认识了芒恩太太,我们一拍即合,你知道。在那儿我们叫了一大群人一起庆贺,反正这类场合哪里都一样,你一嘴我一舌的,于是我们被邀请到西班牙岬角来做客,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听起来很可笑是吧,但就是这样的!如今我不再像以前那样那么怕和这类的贵族人士打交道了。”

戈弗里太太的手停在半空中,一个无助且惊恐的手势,仿佛随时准备制止芒恩说出任何危险的话语来。芒恩警觉地眯起黑眼睛,看看她。“怎么了?我说了什么不当的话吗?”

“你的意思是,”埃勒里倾身向前,温柔地问,“在你接受邀请,到戈弗里太太家度过一段夏日时光之前,你从未见过、也未听说过戈弗里太太这个人,是吗?”

芒恩抚着他褐色的大下巴。“这你可得问问戈弗里太太本人。”他粗鲁地回了一句,就坐下了。

“我……”斯特拉·戈弗里哽咽着开了口,她的鼻翼翕动着,似乎已濒临崩溃的边缘,“我——我经常邀请……邀请有意思的客人到家里来,奎因先生。芒——芒恩先生,就我从报纸上所读到的,似乎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人,而且我……在芒恩太太还是百老汇的塞西莉亚·鲍尔时,就看过她演的戏……”

“没错,”芒恩太太点头表示同意,并扮出个愉快的笑脸,“我演过不少戏。作为演艺人员,曾应邀到很多很棒的地方。”

麦克林法官蹒跚向前,利落地接口问:“那你呢,康斯特布尔太太?你是戈弗里太太的老友了吧?”

这名肥胖的妇人两眼圆睁,刚刚的惊惧之色重又溜回到她的眼中;戈弗里太太则发出微弱的喘气声,仿佛就快支撑不住了。

“是——是的。”戈弗里太太低吟着,牙齿撞得格格作响,“哦,我认得康斯特布尔太太——”

“嗯……好些年了。”康斯特布尔太太沙哑的嗓音中夹杂着喘气声,巨大的胸脯沉重地起伏着,如同汹涌的波涛。

埃勒里和麦克林法官交换了一下眼色,此时莫利探长从庭院走了进来,沉重的生皮短靴在磨光了的地板上敲得当当响。

“真是的,”他不开心地咒骂着,带着沉重的呼吸声,“马尔科的衣物真是见鬼了,不知被弄到哪儿去了,我的手下潜水找了半天,沿岸一带,岩壁底下,整个西班牙岬角。此外他们还地毯式地搜索了每一寸土地、每一寸公路及周遭的公园,全部干干净净,无影无踪,就是这样。”他使劲地咬着下嘴唇,仿佛对手下的报告极为不满。“还有,他们还彻彻底底地清理了两座海水浴场——公用的那两座,分别在西班牙岬角两边,当然也包括韦尔林所有的每一寸地面,想着或许能在这些私人场所有些收获,谁敢打包票呢。然而,除了一堆报纸、餐盒、脚印等没用的玩意儿之外,啥也没有,我实在难以理解。”

“真是古怪得很。”麦克林法官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