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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检查切口的刑警发现,木板的切口上附有沾着灰尘的饭粒。其他单人牢房的地板上都有接缝,特设牢房是整块板。也许是负责搜检的人尽管注意到沾有饭粒的切口,以为和其他牢房的地板接缝一样就疏忽了。每天都对牢房进行搜检,却没能发现它,这是搜检负责人的过失,何况没能找到当作锯子使用的铁箍,这也是重大失误。在地板被割断的位置,白天铺着席子,夜间铺着被褥,如果搜检能够发现,就理应能将逃跑防患于未然。

小个子刑警钻入地板下,匍匐着从逃脱口钻出来,回到房间里。上衣、裤子、手上、脸上都沾满了泥土,手上拿着钝化铝的容器。这是配备在房间里的餐具,表明佐久间是用它边挖土边爬行,从监舍的地板下逃脱的。

龟冈和刑警们一起走出监舍,查找佐久间逃出牢房到刑务所外的路径。

佐久间从地板下逃脱后首先必须翻越2.5米高的内墙。龟冈随刑警沿着内墙走去,在地处大门方向的内墙内侧发现有明显的痕迹。在内墙边含有水分的泥土上有光着脚的、像是奔跑的脚印,内墙的内壁上有三处沾有估计是攀爬时从脚上留下的泥土。从这些脚印可以断定佐久间是朝内墙斜向奔跑着一跃而起抓住内墙的上端翻越出去的。走到内墙外侧查看,能看到跳下来的脚印凹坑。

刑务所的外围用三米多高的混凝土外墙围着,龟冈他们沿着围墙走,仔细地查看。可是,没有竖在围墙边的木材等物品,也没有发现翻越外墙的痕迹。

大门边有警卫哨舍,哨舍的背后是2米高的铁栅栏,那铁栅栏上沾着泥,显然佐久间是从那里逃出狱外的。向昨夜在哨舍里过夜的警卫询问,回答说夜间允许睡觉,所以熟睡着没有注意到有人的动静。

刑警们回到办公楼,喝着端来的茶,和龟冈一起研究佐久间的逃跑时间。

龟冈快人快语地说,当班看守半夜凌晨12点55分确认佐久间从被窝的被头里露着脸睡,但不清楚他此后是否还在牢房里。同时又说,发现逃跑以后,从逃脱的地板下泥土的冰冻程度和降霜程度来看,逃跑时间是发现时的两三个小时前。那天夜里很冷,深夜12点以后,气温降到零下四度,所以经过反复讨论,最后推断逃跑时间是凌晨2点半左右。刑警将这些内容记在本子上后,便冒着纷飞的雪花快步离去了。

办公楼内部一片喧哗。电话铃不断地响着,看守组成的搜索队四处搜寻着,不停地打电话来报告,龟冈忙不迭地下达指示。

从警察部来的联络、询问也很多。警察部动作很敏捷,判断佐久间隐藏在札幌、江别两个警察署的辖区内,命令两位警察署署长紧急召集警察布下警戒线,尤其是刑务所所在的苗穗町一带,投入了很多警力,一家家地走访,调查有没有目击者等,还检查了国铁苗穗机关区的煤炭储存场以及房屋背后的库房、储藏室等。

警察部要求警防队紧急出动,下午刻钢板印刷做传阅板,在札幌市内和近郊的村、町分发,版面上印着佐久间的长相、衣着、身体特征等,作为“请求”指示各家各户务必检查房屋的周围、储藏室、马棚等,对稻草麦秆等物要用标枪那样的竹矛扎到深处。同时上面还写着即使是衣服、粮食等再怎么不起眼的物品被盗,都要马上向附近的巡查派出所等警察机关报案。

警察部动员警察、警防队员开始搜索厚别方向的大山。同时逃犯也有躲藏在月寒方向或翻越圆山向小樽方向逃窜的可能,在那个方向也要设置警戒线。

龟冈随所长一起坐镇在所长办公室里掌控指挥,已经在各地进行监控的人和搜索队都没有发回“发现”的报告,太阳下山后,搜索队员们都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回来了。雪已经停了。

警察部通知要在札幌警察署刑事室设立搜查本部,有报告说很快就不断收到看过传阅板的居民发来的通报。据报告说,收到的举报有十几起,什么在雁来、月寒、真驹内等地看见像是佐久间的可疑男子在行走,什么酷似佐久间的男子说希望施舍点粮食,给他后他就离去了……每次警察们赶到那里,全都是些无法辨别真伪的情报。其中有一则通报说,凌晨5点半时在札幌神社附近看见一名赤脚男子,身穿像是囚衣的浅黄色衣服,据说调查的结果,那是唯一可信的情报。

第二天要继续进行搜索,所以龟冈随所长一起在办公楼里过夜。

龟冈为了掌握监管的真实情况,把四名佐久间的专职看守请到所长办公室。

看守们走进房间列队、敬礼。他们都灰头土脸,委顿至极。

龟冈站起身面对着他们。

“你们默许佐久间蒙着脑袋睡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注视着看守们。

“记得是从3月10日起。”一名看守露出怯弱的眼神答道。其他人也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没有向他提出过警告?”

“开始时训斥他了。他探起身子睨视着我们。”

“那是恐吓吗?”龟冈焦虑地问道。

看守们缄口不语,最年轻的看守答道:“他说,如果你们待我很凶,我就告诉进驻军,说你们虐待我。他还说,要不要当作战犯被送去接受军事审判?”

龟冈缄默。军政部保安科去年就接连把看守喊去施以暴力,威胁说要送去接受军事审判。被带走的看守都是以前曾经严厉对待过犯人的人,如果佐久间威胁说要向军政部报告,看守们难免会感到害怕。

“他还说什么你们能这样残酷地对待我吗?你们会倒霉的!我随时都会越狱逃跑。越狱后我会做什么?是因为你的家人不讨人喜欢吗?”中年看守孤立无援地说着,眼睛里渗出了泪水。

“还说了什么?”龟冈感到浑身无力。

“他还说什么,若是两三米高的围墙,我一跃就翻过去了,不信翻越给你看看?”

“说老实话,蒙着头睡觉像是在做什么,但你们不敢向他提出警告,所以就装作没看见。”

“最不愿意的,就是值夜班监视佐久间。”看守们七嘴八舌地说道。

龟冈感到怒火中烧。

“你们全都败给了佐久间。同作为人,你们却向他屈服了。你们报告说什么没有反常,这不是很大的反常吗?”龟冈握紧了拳头。

战败带来的迷惘已经消磨了他们的意志,军政部的横暴态度也使他们感到心寒。他们无法对抗能洞察这一切又能巧妙进行心理战的佐久间。

龟冈觉得自己也是一个失败者。接到报告说佐久间抬头朝天花板和天窗方向望去,就把检查重点放在房间的上方,不料佐久间却反从下方逃走。那个计划是经过充分算计的,自己作为决策者也和专职看守们一样输给了佐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