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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接着卷起手里的杂志,用它当作望远镜来看着我。

“怎么样?你在上面很好吧……”

“我刚才有点疲倦,现在我觉得精力又恢复过来了。”

“该死的!”他说,“我真不知道人怎么能像这样待在太阳底下。这实在是个愚蠢的差事……”

他把金发裸女夹在胳膊底下回屋去了,我也重新鼓足了干劲儿,继续干活儿。我像个疯子似的,嘴边带着微笑,下巴紧绷着,全神贯注地粉刷起来。

我收工的时间比平时还要早一会儿,但是我已经向自己证明我想要的了,所以也就没必要再做什么。等待已使我陷入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若要我像往日一样正常地走回木板屋,实在是非常困难。我觉得浑身上下都像带了电似的,我已经进入状态了。

门刚一打开,贝蒂一下子就扑到我的怀里。我彻底被摧毁了,紧紧地拥抱着她,我从她的肩膀上面,看见桌子正中摆放着一大束鲜花,散发出一阵阵香味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是我的生日吗?”

“不,”她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情人晚宴。”

我亲吻着她的脖子,不愿意把眼前的一切彻底搞清楚,我不想问任何问题,这一切对我来说实在太美妙了。

“来吧,”她说,“坐下,我来给你倒杯冰镇的酒。”

我依然对这意外的结果感到惊讶,温顺地听从她的所有安排。我微笑着向四处观望,这是一种味道纯正的酒,恰好可以在落日余辉的映照下尽情分享。女人能让我们穿越地狱进入到天堂,我想,她们确实非常懂得如何去驾驭这一切。

在她去照看烤炉的时候,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她背对着我蹲在炉子前面,继续讲她在城里的见闻,她的黄色连衣裙提到光滑的大腿上,暴露到极点。其实我并没有听,我正在看一只刚刚落在窗台上的小鸟。

“再过十分钟我们就开饭了!”她说。

她过来坐在我的膝盖上,我们互相碰杯对饮。我把手伸进她的两腿之间,这才是最美妙的生活。我希望她能想着把雪茄烟买回来。我在她的内裤周围飞快地抚弄着,但是她很快阻止了我。她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身体往后退缩,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

“该死的,”她说,“让我好好看看你……”

我非常兴奋,一动不动地听任她抚摸我的脸,这好像是她最喜欢做的。我喝了好几大杯酒。

“哦,现在我明白你为什么来这里埋葬自己了,”她低声说,“因为你要来写这些东西!”

我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事实上,并不是她想的那样,我搬到镇子里来不是为了写作,我心中甚至从来没有闪现过这种念头。不,我只是来寻找一片阳光普照、远离人烟的安静的地方。因为这个世界令我感到心烦意乱,我已经什么都干不下去了。写作开始得很晚,大概是一年以后的事情了。而且没有明确的理由,在你经受几个月的孤独之后,似乎这一切全都是必然产生的,这几乎可以说是一种熬过不眠之夜的方法,而且我们也需要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你知道……我不晓得该怎么对你说,”她补充道,“你不明白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上帝啊,我从来没读到过像这样的东西!我真的很高兴,这些竟然是你写的!噢,亲爱的,拥抱我一下……”

我觉得她有点言过其实了,不过我并没要求她这样。晚上的气温凉爽适宜,我不知不觉沉浸其中,仿佛进入一间充满香水味道的、温暖的浴室里。我让自己从头到脚彻底松弛下来。

贝蒂看上去兴高采烈的,她聪明伶俐、令人神魂颠倒,我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太空,飘浮在一片真空里。我正等候着太空船的指令,然后坠落到床上。不过她所感兴趣的都是我的记事本,我的书,我为什么要写,怎么写的,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我发现那些从我的脑子里产生出来的智慧的力量,把她慑服了,这种念头令我欣喜若狂。如果我是一个天才,也许我只需瞄她一眼,就可以让她俯首贴耳。

我想让她的狂热降降温,但是却不知道如何下手。她用温柔的眼神将我彻底覆盖,抚慰着这双作家的手。她的眼睛闪着光,感觉就像是一个小姑娘砸碎一块岩石、从中发现一颗钻石时的样子。我被放置于一个显赫的地位,唯一的缺憾就是,我觉得她把我当成了另外一个人。但是我还是对自己说,我要充分利用我作为一个作家的长处,并且竭力挖掘我灵魂深处丰富的底蕴。生活像是一个自助餐厅,你必须懂得当饭菜从你眼皮底下经过时,立刻将它们抢到自己手中。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作家开始振翅飞翔了。喝了两瓶酒之后,他在椅子上已经坐不住了。他得意地微笑着,色迷迷地觊觎着这个姑娘。他再也弄不明白她在讲什么了,而且没有力气去叫她再重复一遍。酒精令他沉醉,快乐令他迷醉,惬意也令他陶醉,特别是这个长着一头飘逸的黑发的姑娘,在他面前晃动着乳房令他为之着迷。她让他开始产生一种愿望:想去把那些记事本全都再看一遍,是她赋予了它们新的价值。他在床上兴奋地用牙齿咬下她的内裤,她将他搂在怀里,紧紧地贴着他。她还从没像这样拥抱过他,让他觉得很好玩。她双腿交叉着,钩在他的背上,好像他们正在穿越一阵疾风骤雨。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从容地进入她的身体,他两只手牢牢地固定住她的双臀。夜深了,他轻轻舔着她的乳房。他们一块儿抽着烟,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过了一会儿,姑娘用胳膊肘儿支撑着坐起来。

“当我想到你在那儿刷房子的时候……”她说。

作家不费吹灰之力就作出巧妙的回答,这也是他们工作的一项内容。

“究竟是什么让你这么无法忍受呢!”他问。

“可这里并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噢,是吗?那么,你说我应该待在哪儿呢?”

“进入上流社会。”她说。

“你真是太好了,”他回答说,“但是我想,这个世界并不是专门为我量身定做的。”

她骑到作家的胸前,双手抱着他的脑袋。

“好吧,”她说,“那就让我们走着瞧!”

他没有留意她刚才说过的话。他只是一个作家,而不是什么预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