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4/4页)

“料想如此,少爷。”

此言果然不虚。我们接着转进大门,一直开到前门,管家告知说,这的确是沃特金·巴塞特的老巢。

“罗兰骑士来到黑沉沉的古堡前,少爷。”吉夫斯在下车时评论道,具体什么意思我完全摸不着头脑,因此就简短地应了一句“嗯哦”,并将注意力转移到管家身上,我看他正在跟我说些什么。

我这会儿已经听明白了,他说若是希望即刻拜会屋子的主人,那我来得很不凑巧。他解释说,沃特金爵士刚刚跑出去放风了。

“我想老爷此刻和罗德里克·斯波德先生在庭院某处。”

我大吃一惊。可以想象,自从古董店那一幕后,罗德里克这个名字就深深地铭刻在我的心上。

“罗德里克·斯波德?那个大块头的小胡子,隔着四百米就能用眼神把生蚝撬开的那位?”

“是,先生。昨天他与沃特金爵士从伦敦返回府上,今天用过午饭不久就出去了。玛德琳小姐现在在家中,不过一时说不好此刻在哪里。”

“粉克-诺透先生呢?”

“我想他是出去散步了,先生。”

“哦?啊,行啦,那我就先自己转悠一会儿吧。”

我很高兴有机会独处一下,因为我正想静心思考。我沿着凉台踱步,思考开去。

听到罗德里克·斯波德也在,我大为震惊。我还以为他不过是老巴塞特的俱乐部相识,日常活动仅限于大都市。达丽姑妈的任务执行起来本来就是任凭硬汉也要胆战,况且是在沃特金爵士的眼皮底下作案。如今又添了一个斯波德,这场行动的吓人指数立刻提高了一倍。

哎,这个大家自己就能琢磨透。想象一下,某个倒霉的犯罪高手来到老格兰其想搞一桩谋杀,结果发现,不仅福尔摩斯正巧来过周末,就连波洛也在。

我越想越觉得不该去偷奶牛盅。我觉着应该有个折中的法子,我要做的就是打开各种渠道找个路子出来。为此,我低着头在凉台上踱步,同时想到,老巴塞特的钱果然花在了刀刃上。我呢,算是鉴赏乡间庄园的行家,我看这一座真是无可挑剔。外表美观,庭院辽阔,草坪打理得整整齐齐,总体氛围传递出那种古老的“田园般的宁静”。远处,牛儿哞哞,羊儿鸟儿各自咩咩喳喳,近处传来一声枪响,看来是有人把园子里的兔子放倒了。托特利庄园纵然人邪恶不堪,但无疑风光秀丽堪夸美[7]。

我踱来踱去,默默计算着这老伙计如果按每人五英镑每天罚二十人计,要攒多久才能买下这庄园,这时我突然注意到一层有一间屋子,里面的摆设透过敞开的落地窗一览无余。

这屋子大概是间小客厅——我这么说大家能懂吧——有种过分装饰之感。究其原因,是因为这屋子里挤满了玻璃柜,而玻璃柜里又挤满了银器。显而易见,我眼前的就是巴塞特藏品。

我停下脚步。好像有什么指引着,我走过落地窗,下一秒,我和我的老朋友银奶牛就像俗话说的那样面面相觑了。这奶牛盅摆在门口处的小型玻璃柜里,我凑近细看,重重的鼻息喷在玻璃上。

我发现原来柜子并没有上锁,心情一阵起伏。

我转动把手,探囊取物,手到擒来。

要说我原本只想审视一番呢,抑或是豁出去了,还真说不好。我只记得自己其实根本没什么板上钉钉的计划。当时我的精神状态就像传说中那只畏首畏尾的猫。

不过,我并没有充分的空闲来分析此刻的感想,就像吉夫斯说的那样“终其本源”,因为就在这个节骨眼,身后传来一声“双手举起来”!我回过头,看到罗德里克·斯波德正站在窗外。他手里举着一杆猎枪,枪口马马虎虎地对准了我背心的第三颗纽扣。从他的姿态判断,他是那种容易擦枪走火之人。

[1] 拉丁语,意为全然。

[2] 1927年美国罗瑞拉德烟草公司(Lorillard)的穆拉德牌(Murad)香烟广告,尴尬时分可“泰然自若,点一支穆拉德”。

[3] 引自《麦克白》第一幕第七场,朱生豪译,略有改动。

[4] A. J. Raffles,英国作家霍尔农(E. W. Hornung, 1866—1921)笔下的“绅士小偷”。

[5] 应该是第二封电报,可能是作者笔误。(编者注)

[6] Jessie Matthews(1907—1981),英国演员、歌手。

[7] 出自英国主教雷金纳德·海伯尔(Reginald Heber, 1783—1826)的赞美诗《福音要遗传》(From Greenland’s Icy Mountains, 1819):“风光秀丽堪夸美,唯人邪恶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