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4/6页)

此时他们已经是世界的中心了。

“那好吧,既然你已经承认你没那么机灵,弄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那我就告诉你。是什么使人不被火热的炉子烫伤,是谨慎还是天性?”

“呸!我还以为你要问我什么难题呢。这个问题沃特可以回答你。”

“要是谈话对你太深奥了,你为什么不对我实说,然后闭上嘴?这类事沃特回答不出来,我是个受过教育的人,一切自己安排,如果它需要我整夜不睡来琢磨,沃特不可能对我有什么帮助,我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人。”

“那么利奇,我来告诉你。我要掰开揉碎了地和你谈,是天性使人躲开火热的炉子。”

“哼哼,我就知道你会如此这般说话!可是我要纠正你。那根本不是天性,是谨慎,山姆。”

“没这么回事!天性告诉你别乱摆弄火热的炉子,你就不去摆弄。”

“听着,山姆,如果是天性,那谁都用不着注意别让孩子碰炉子了,对不对?因为小孩自然就不会去碰它的。但是小孩是会去碰炉子的。因此是谨慎,不是天性。”

“不是,是天性,因为天性让你谨慎,这是上帝创造的最强有力的东西。事实是天性是上帝创造的惟一的东西,他造了天性,天性造了别的一切。”

“天性根本没有造出别的一切,还有好多东西根本还没有造出来呢。”

“你说说看你所知道的天性还没有造出来的东西。”

“它没造出来头上长角的母牛,好让你可以骑在它身上紧抓住那角不放。”

“对,不过这不是你的论点。”

“对,这就是我的论点。”

“不是。”

“那么我的论点是什么?”

“到现在为止你还没有论点。”

“他有论点,”沃特插进来说,“火热的炉子就是他的论点。”

“他知道得挺多,可是他还没能证明他的论点呢。”

“山姆,我说是谨慎而不是天性使人避开火热的炉子的。”

“儿子怎么能出现在爸爸之前呢?天性是一切的开始,自从人成了人,本性就使人避开火热的炉子了。你说的那个谨慎只不过是只嗡嗡叫的小虫子,它所有的一切都不属于它,它有与别的东西相像的眼睛,与别的东西相像的翅膀——什么都像别的东西,就连它的嗡嗡叫声也是别人的声音。”

“喂,你在说些什么?谨慎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东西,要不是因为有了谨慎——”

“说出点什么谨慎制造出的东西来给我听听!你看看天性都做了些什么!天性如此强大会让黑母鸡生出白鸡蛋。你倒说说看,为什么,是什么使男人嘴巴周围长出胡子来?天性!”

“那不是——”

门廊沸腾了。斯塔克斯把店交给送货的赫齐卡亚·波茨,到门廊上坐在了他那把高椅子里。

“你看看霍尔加油站那儿的那个无赖大畜生——一个大老无赖。它把房子外面的人全吃光,然后把房子吃掉。”

“啊,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能吃房子的坏畜生!这是撒谎。昨天我在那儿,没有看见那种事。它在哪儿?”

“我没有看见它,不过我估计它在后院里的什么地方。可是他们把它的相片放在前门外了,我今天晚上经过时看见他们在钉它。”

“好吧,如果它能吃掉房子,为什么没有把加油站吃了?”

“那是因为他们把它捆了起来,所以它吃不了。他们有一张很大的图,说明它能一次喝掉多少加仑辛克莱高压浓缩汽油,还说它已经一百多万岁了。”

“没有一百万岁的东西!”

“那张图就挂在那里,谁都能看得见。他们看见了东西才能画出画来,对不?”

“他们怎么能知道它一百万岁了?谁也不是那么久以前出生的。”

“我猜是根据它尾巴上的圈吧。喂,那些白人想知道的事都有办法知道。”

“那么这么长的时间它都在什么地方?”

“他们在埃及捉住它的。看来它总在那儿转悠,把那些法老的墓碑石吃掉。他们还有它吞吃时的相片呢。在这样的坏畜生身上本性可强了。本性和盐分,征服者大约翰(1)这样的强人就是由这两样构成的。他是个有盐分的人,能给什么东西都增加滋味。”

“是的,不过他是个超过常人的人,独一无二的人。他不挖土豆,不耙干草,不让人鞭打,他也不逃跑。”

“啊,要是努力,别人也能这样。我自己就有盐分。如果我爱吃人肉,可以每天吃个人,有的人毫无价值,他们会让我吃的。”

“天啊,我就爱谈大约翰的事,要不然就聊聊老约翰。”

但这时布奇、梯蒂和大个儿走了过来,走路的样子显得她们挺漂亮似的。她们像春天的嫩芥菜叶一样有股清新的风味。门廊上的年轻小伙子们定会告诉她们这一点,买东西请她们吃。

“我订的货现在到了。”查理·琼斯宣布道。他争先走下门廊去迎接她们,但他的竞争对手很多,推推搡搡地向姑娘们献殷勤。他们都求她们想到什么就买什么,请允许由他们付钱。他们求乔把店里的糖全包上,另外再去定购些。要所有的汽水和花生——什么都要!

“姑娘,我爱你爱得发疯了,”查理继续给大家逗乐,“除了给你干活和把我的钱给你之外,我什么都愿意替你去做。”

姑娘们和其他人都大笑助兴。他们知道这不是求爱,而是在表演求爱,大家都是剧中人,三个姑娘是舞台上的中心人物,直到戴西·布朗特在月光下沿街走来才告结束。

戴西踩着鼓点走着,看她走路的样子你几乎都能听见鼓声。她肤色很黑,自己知道白衣服穿在身上很漂亮,因此她打扮起来时就穿白衣服。她有双黑色的大眼睛,白眼珠闪闪发光,使她的眼睛像新铸的硬币一样发亮,她也知道上帝给女人眼睫毛是干吗用的。她的头发算不得直,是黑人带鬈的头发,但有一丝白人头发的味道,就像捆火腿用的那根细绳,根本不是火腿,但因为捆过火腿,就有了火腿的味道。她的头发厚厚地披散在肩上,刚好在一顶大白帽下露出来,恰到好处。

“上帝,上帝,上帝,”还是那个查理·琼斯惊叫着向戴西冲过去,“圣彼得让他的天使们这样跑了出来,想必天堂里现在是休息时间。已经有三个男人为了你躺在那里快要死了,而这儿又有一个傻瓜心甘情愿为你去坐牢。”

这时其余的单身汉已经拥到了戴西身边,她红着脸炫示着自己。

“要是你知道有什么人要为我而死,你可知道得比我还多,”戴西仰起头说,“我倒想知道这人是谁。”

“哎呀戴西,你知道,为了你吉姆、戴夫和兰姆都快要把彼此杀死了,你别站在这里说这种装傻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