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梅杰·梅杰·梅杰少校(第5/7页)

梅杰少校一阵惊慌。“A.T.塔普曼是飞行大队的随军牧师。”他更正道。

“你肯定吗?”

“肯定。”

“大队随军牧师怎么会在一封信上写这个呢?”

“也许是别人写的,冒用了他的名字。”

“为什么有人要冒用随军牧师的名字呢?”

“为了逃避侦破。”

“也许你是对的,”第二个刑事调查部的密探迟疑片刻后判断道,然后清脆地咂了咂嘴,“我们面对的可能是个团伙,其中两个同伙的名字碰巧是反的。是的,我敢肯定就是这样。一个就在这儿你的中队里,一个在坡上医院里,还有一个跟随军牧师在一起。这样就有三个人了,是不是?你绝对肯定以前从没见过这些公文?”

“我要见过,就在上面签名了。”

“签谁的名?”第二个刑事调查部的密探狡猾地问道,“你的还是华盛顿·欧文的?”

“签我自己的名字,”梅杰少校告诉他,“我根本不知道华盛顿·欧文的名字。”

第二个刑事调查部的密探绽开了笑脸。

“少校,我很高兴你是清白的。看来我们能够合作,我是急需人手啊。这个人在欧洲战区某个地方,正在想法获取发送给你的公文。你觉得可能是谁?”

“不知道。”

“好吧,我有个不错的想法,”第二个刑事调查部的密探说着俯身向前,隐秘地低语道,“是陶塞那杂种。不然,他又何必到处张口乱说,泄露我的身份呢?这样,你仔细留意,只要听到有人谈起华盛顿·欧文,就马上告诉我。我要对随军牧师和这里每个人进行安全审查。”

他刚走,第一个刑事调查部的密探便从窗外跳进梅杰少校的办公室,想知道那第二个刑事调查部的密探是谁。梅杰少校几乎没认出他来。

“他是刑事调查部的人。”梅杰少校告诉他。

“他绝对不是,”第一个刑事调查部的密探说,“这一带只有我是刑事调查部的。”

梅杰少校几乎没认出他来,因为他穿着一件腋下线缝已爆开的退了色的栗色灯芯绒浴袍、一条法兰绒睡裤、一双耷拉着一只鞋底的破旧拖鞋。梅杰少校想起来了,这是医院规定的病号服。这人增加了二十来磅体重,看起来健康得很。

“我真是病得非常厉害,”他哀叹道,“我在医院里从一个战斗机飞行员那里染上感冒,后来得了非常严重的肺炎。”

“我很难过。”梅杰少校说。

“这场病对我很有好处,”那刑事调查部的密探抽噎道,“我不需要你同情,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我下来是要提醒你,华盛顿·欧文好像把行动基地从医院转移到了你的中队。你听到周围有谁谈起过华盛顿·欧文吗?”

“说实话,我听到过,”梅杰少校回答说,“就是刚才在这儿的那个人。他在谈论华盛顿·欧文。”

“他真的吗?”第一个刑事调查部的密探高兴地叫道,“可能这就是案子真相大白的关键!你一天二十四小时监视他,我这就赶回医院,给上级写信请求进一步指示。”那刑事调查部的密探从窗户跳出梅杰少校的办公室,不见了。

片刻之后,梅杰少校办公室和中队办公室之间的隔帘打开了,那第二个刑事调查部的密探急急喘着粗气又回来了。他气喘吁吁地叫喊:“我刚才看见一个穿栗色睡衣的人从你的窗户跳出来,沿着大路跑过去了!你没看见他吗?”

“他在这儿跟我谈话。”梅杰少校答道。

“我觉得非常可疑,一个男人穿着栗色睡衣跳窗逃跑。”那人在窄小的办公室里四处走动,绕着圈子。“开始我以为是你企图往墨西哥逃呢,但我现在知道了不是你。他有没有提到华盛顿·欧文?”

“说实话,”梅杰少校说,“他提到了。”

“他提到了?”第二个刑事调查部的密探叫了起来,“太好了!可能这就是案子真相大白的关键。你知道能在哪儿找到他吗?”

“医院。他真是病得非常厉害。”

“好极了!”第二个刑事调查部的密探呼喊道,“我立刻上去跟踪他。最好是化名。我这就去医务室说明情况,让他们把我当作病人送进医院。”

“他们不肯把我当病人送进医院,除非我有病,”他回来对梅杰少校说,“其实,我病得不轻。我一直想做一次身体检查,这倒是个好机会。我再回一趟医务室,对他们说我病了,这样我就会被送进医院了。”

“瞧瞧他们对我干了什么,”他回来对梅杰少校说,牙龈给涂成了紫色。他苦恼得不得了。他双手提着鞋袜,脚趾也涂上了龙胆紫溶液。“谁听说过紫色牙龈的刑事调查局的密探?”他悲叹道。

他低着头离开中队办公室,却不料跌进一条狭长的壕沟,把鼻子摔破了。他的体温仍然正常,但是格斯和韦斯把他当作例外用救护车送进了医院。

梅杰少校撒了谎,可是感觉很好。他并不惊讶感觉很好,因为他早就发现,真正说谎的人大体上比不说谎的有计谋,有野心,也更成功。假如他对第二个刑事调查部的密探说了实话,现在可能就麻烦缠身了。相反,他撒了个谎,所以可以自由地继续他的工作。

第二个刑事调查部的密探前来查访之后,梅杰少校在工作中就更为谨慎了。一切签字他都用左手,而且一定要戴上墨镜、粘上假胡子;他曾用这两样东西做掩护,想再回去打篮球,结果失败了。作为进一步的防范,他把华盛顿·欧文巧妙地改换成约翰·弥尔顿。约翰·弥尔顿好写,还又简短。跟华盛顿·欧文一样,一旦签腻了就倒过来写,解闷效果很不错,而且能使梅杰少校的产出翻番,因为比起他自己的名字或华盛顿·欧文的名字,约翰·弥尔顿要简短得多,写起来也省时得多。此外还有一点,约翰·弥尔顿十分多产,他是个多面手,梅杰少校很快就把签名嵌进假想的对话片断中了。于是,典型的公文批注可能就是“约翰,弥尔顿是个虐待狂”或者“你见过弥尔顿吗,约翰”。他特别引以为豪的一条是这样的:“约翰[2]里有人吗,弥尔顿?”约翰·弥尔顿展开了无数全新的前景,充满了迷人的用之不竭的可能性,定将永远消灭单调。当约翰·弥尔顿变得越来越单调的时候,梅杰少校又回到了华盛顿·欧文。

梅杰少校是在罗马买的墨镜和假胡子,当时他正日渐陷入堕落的泥淖,这算是为拯救自己所做的最后一番徒劳的努力。首先是光荣的忠诚宣誓运动让他蒙受了极大羞辱,当时三四十个人到处散发相互较劲的忠诚宣誓书,竟然没有一个人肯让他签字。其次,这阵风刚过去,又出了克莱文杰的飞机在空中神秘蒸发的事,机组人员全都消失无踪,而这场离奇的灾难被人用心恶毒地归咎于梅杰少校,因为他从来没有在任何忠诚宣誓书上签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