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忧伤背后(第4/5页)

我感觉气氛有些异样。但紧接着,没有任何原因,也出乎他的意料,我穿着衣服便躺进浴缸亲吻了他。他哈哈大笑,使劲拍打着水。我突然感到一种异乎寻常的幸福,在这个一切都极易崩塌的世界里,他却如此坚定。

我终于开始布置公寓了。休息日,我买了一把扶手椅、一张咖啡桌,还将一幅框好的小画挂在电视机旁的墙壁上。这些东西组合起来,看上去总算是有人住在这里的样子了。我买了套新床品,两只靠垫,还把所有古着风的衣服挂在了衣柜里。

现在,一打开衣柜门,色彩缤纷的图案与花纹便竞相跃入我眼中,而非几条廉价的牛仔裤外加一条亮闪闪的超短裙。我终于将这个单调乏味的小公寓变了个样,虽然这里还不能称作家,但多少显得舒适亲切了。

不知是哪位负责工作安排的神明大发慈悲,山姆和我同一天休息。整整十八个小时,他用不着听没完没了的警笛声,我也用不着听风笛音乐或人们对花生烤得太干的抱怨。我发现,和山姆在一起时,时间过得似乎比我独自一人时快了一倍。我想过我们可以一起做很多很多事,但又否决了其中的一半,觉得太过“情侣”了。我开始意识到,我们在一起待这么长的时间,究竟是否明智。

我又给莉莉发了条信息。

莉莉,请跟我联系。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了,但是一定记得给我打个电话。你弄的花园太漂亮了!我需要你指导我怎么照顾这些花花草草。那些西红柿长得很高了,这样可以吗?怎么处理呢?此后我们出去跳个舞好吗?

我按了发送键,眼睛不时盯着小小的屏幕,直到门铃响起。

“嘿。”他魁梧的身躯几乎填满了整个门框,一手拿着工具箱,一手拿着一袋杂货。

“哦,天哪,”我说,“你简直满足了女人的终极幻想。”

“搁架,”他对我的赞美充耳不闻,面无表情地说,“你需要搁架。”

“哦,宝贝儿啊,继续说。”

“还得吃点家常菜。”

“嗯,很好。”

他哈哈大笑,把工具扔在门厅,亲了我一下,向厨房走去。“我想我们可以一起去看场电影。这种不在固定时间上班的好处就是,日场电影几乎可以包场,你知道吧?”

我看了一眼手机。

“只是不能看那种血腥的,我看血看得有点烦了。”

我抬起头,发现他正看着我。

“怎么?不喜欢这个提议?还是说你特别想看僵尸吃人的电影?……怎么啦?”

我皱皱眉头,手无力地垂下来。“我联系不上莉莉。”

“你不是说她回家了吗?”

“是回家了,但她不接我的电话,我觉得她是真生气了。”

“她的朋友偷了你的东西,要生气也是你生气。”

他把口袋里的东西一样样拿了出来,生菜、西红柿、牛油果、鸡蛋、香料,然后整齐地摆进我那个几乎空空如也的冰箱里。他抬头看着我,我又在给莉莉发信息了。“好了。她的手机说不定丢了,可能落在某个酒吧里,或者欠费了。你也知道,青春期的孩子就那样,或者她在闹脾气。有时你需要等他们自己走出来。”

我牵起他的手,关上冰箱门。“我要给你看样东西。”

山姆站在楼顶,看着周围的花。“你一直不知道?”

“完全不知道。”

他重重坐在长椅上,我坐在他旁边。两人都盯着这小小的花园。

“我感觉很糟糕,”我说,“我指责她把身边的一切都毁了,结果她一直都在干这个。”

他蹲下来,摸了摸西红柿叶子,然后起身,摇摇头。“好吧。那我们就去找她,跟她当面说。”

“真的吗?”

“对。先吃午饭,然后看场电影,此后来到她家门前等她。这样她就躲不开你了。”他牵着我的手,送到唇边,“嘿,别一副杞人忧天的样子。这个花园很棒,说明她还没完全学坏啊。”

他松开我的手。我眯起眼睛看着他。“为什么你总能让坏事变好事呢?”

“我只是不想看你难过。”

怎么才能让他知道,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点也不难过;怎么才能让他知道,他让我倍感幸福,弄得我有点害怕。我开心地吃着他放在我冰箱里的食物;我一天要瞥二十多次电话,只为等他的信息;工作中偶尔的间隙,我也会想象他伟岸的身躯,然后艰难地将注意力转移到为地板打蜡或发票收据这些事情,免得自己的脸烧起来。

一个警告的声音响起:慢慢来,不要太过亲密。

他的眼神温柔下来。“你笑起来很甜,露易莎·克拉克。我喜欢你的事情有几百件,这是其中一件。”

我放任自己沉浸在他的目光中。这个男人啊,我心想。接着我双手重重地拍在膝上。“来吧,”我干脆地说,“我们去看场电影吧。”

电影院里几乎没什么人,我们并肩坐在后排,两个座位之间的扶手不知被谁给弄掉了。山姆一手抱着一大桶爆米花。正在放映的是一部美国喜剧,两个不太搭调的警察被误认为犯了罪。不是很搞笑,但我笑得很开心。山姆的手指伸到我面前,捏着一个咸味的球根状爆米花,我大方地吃了。他又喂了我一个,我想了想,用牙齿把他的手指也给咬住了。他看着我,慢慢摇了摇头。

我嚼完爆米花,吞了下去。“又没人看到。”我小声地说。

他挑起一根眉毛。“我老啦,做不来这些事啦。”他也朝我小声说。但我掰着他的脸转向我,在炽热黑暗的空气中亲吻了他。接着我的电话响起。前排两个人“嘶嘶”地表示不满。“对不起,对不起啊你们俩!”(影院里就我们四个人。)我接听了电话。是一个陌生来电。

“露易莎?”

我过了好一会儿才辨认出她的声音。

“我出去一下。”我朝山姆做个鬼脸。

“不好意思,特雷纳夫人。我刚才——您还在吗?喂?”

门厅空无一人,拉了警戒线的排队处没有人,柜台后面的冰饮机无精打采地搅拌着彩色的冰块。

“啊,太好了。露易莎?我能跟莉莉说句话吗?”

我站在那里,电话贴在耳边。

“我一直在想上次发生的事,深感抱歉。我肯定有点……”她犹豫了一下,“哎,我就是在想,她会不会答应来见我。”

“特雷纳太太……”

“我想跟她解释一下。过去这一年里,我……嗯,我不太像我自己。我一直在吃药,变得有点迟钝。你跑来找我,把我吓了一跳,那个时候真的很难相信你们俩给我讲的事情,听起来太像天方夜谭了。可是我……嗯,我跟史蒂文聊过了,他说所有事都是真的。我想了好多天,消化了一下,一直在想……威尔有个女儿,我有个孙女。我一直重复这些话,有时真觉得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