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危害社会 Part 03 Menace to Society(第2/8页)

我终于骑稳了,跟着他一起往前。啊,都忘了骑单车是怎样一种自由飞翔的感觉了。清新的风迎面吹着,灿烂阳光照在身上,暴风雨之后的树上还滴着雨水。我们骑着车经过康芒斯大楼,很多人就在大楼外面吃午饭,享受着阳光,欣赏足球场上西雅图海鹰啦啦队的表演。我都能感觉到那些好奇的目光。她是谁啊?跟艾尔吉·布朗奇一起在干吗呢?

我们骑了一英里之后,找到个教堂,有个带喷泉的漂亮院子,还有几条长椅。我们坐下来,打开盒子拿出三明治。

“我邀请你一起吃午饭,”他说,“是想聊聊你今天早上跟我说的我们家的烦人事儿。你说的是伯纳黛特,对吧?”

“啊——”我吃了一惊。工作上的事情一码归一码。现在突然说起私事,我还真是猝不及防。

“我想问一下,你最近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一样?”艾尔吉都双眼泛泪了。

“怎么了?”我握住他的手。好吧,你可能觉得我太出格了。但我完全是出于同情。他低头看了看,然后轻轻把手抽走。没关系,真的。

“要是真有什么,”他说,“她有错,我也有错。我没有好好陪她。我一直在工作。真的,她是个很好的妈妈。”

我不喜欢听艾尔吉这么说。多谢“受反受”,我已经是探察精神虐待受害者迹象的行家了:困惑、回避、不愿承认现实、自我责备。在“受反受”,新来的人不会喝到什么温情的鸡汤,我们采取的是“CRUSH”战略。

C(Confirm):帮他们认清现实。

R(Reveal):坦白我们自己承受的精神虐待。

U(Unite):让他们成为“受反受”的一分子。

S(Say):和虐待说拜拜。

H(Have):过上幸福生活!

我开始倾诉自己的遭遇。巴里做生意失败,总是去拉斯韦加斯发泄,他的间歇性狂暴症(虽然没有确诊,但我肯定他是有的),我最终鼓起勇气和他离婚,但在那之前他把我们一辈子的积蓄花了个精光。

“关于伯纳黛特……”艾尔吉说。

我脸红了。刚才我一直都在说自己的事和“受反受”。好吧,大家都知道我有这个毛病。“不好意思,”我说,“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你在学校碰见她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子?你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吗?”

“好吧,说实话,”我很小心地字斟句酌,“从一开始……伯纳黛特好像就不怎么注重社区关系。”

“这有什么关系吗?”

“盖乐街最重要的原则就是社区互助。倒也没有什么书面规定让父母一定要参与学校的事情。但很多不成文的规定,其实是学校的基石。比如,我是负责登记教室活动志愿者的。伯纳黛特从来没报过名。还有,她从来不下车送比伊进教室。”

“那是因为开车到学校把孩子放下就好了呀。”艾尔吉说。

“这样也无可厚非啦。但大多数妈妈喜欢把孩子一直送进教室,特别是全职妈妈。”

“我不太懂。”他说。

“盖乐街的基石,是家长的参与。”我指出。

“但我们每年都会在学费之外,再签张支票捐给学校。这还参与得不够吗?”

“这只是金钱参与。但还有别的形式的参与,比金钱更有意义。比如志愿去疏导指挥交通,为孩子们的汇报演出做点儿健康的小零食,拍集体照的时候主动来帮孩子们梳头。”

“不好意思,”他说,“但在这一点上,我是支持伯纳黛特的——”

“我只是想——”我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大声起来,于是停下来,深呼吸了一下。“我只是想告诉你这周末的悲剧的大背景。”

“什么悲剧?”他说。

奥黛丽,我真的以为他在开玩笑呢。“你没收到邮件吗?”

“什么邮件?”艾尔吉说。

“盖乐街发的邮件!”

“天哪,没收到啊!”他说,“很多年前我就叫他们把我从通信录上撤下来了……等等,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索性跟他全说了。伯纳黛特竖了个牌子,把你的家给毁了。我对天发誓,他真的一无所知!他就坐在那儿,消化着我说的这一切。听着听着,他的三明治都掉了,却没有弯腰去捡。

我的手机闹钟响了,已经两点十五分了,他两点半还有个一对一的谈话。

我们骑车回去。天空灰黑灰黑的,只飘着一朵漂亮的白云,几束阳光从中间穿透洒了下来。我们骑车进入一个漂亮的社区,小小的平房挨在一块儿。相较于光秃秃没几片叶子的樱桃树和日本枫,墙上那种灰绿色的颜色衬着枝条,更让我觉得赏心悦目。我能感觉到地下埋着番红花、水仙花和郁金香的球茎,在冬天里耐心地积聚着力量,等着迎来西雅图又一个美丽的春天,然后盛大绽放。

我往前伸着头,在浓郁而健康的空气中飞驰。美国还有哪个城市,能够催生大型喷气式客机、网上超市、个人电脑、便携手机、网上旅行、油渍摇滚、仓储超市和好喝的咖啡呢?美国还有什么地方,能让我跟一个TED演讲点阅量第四的男人一起骑自行车呢?我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了?”艾尔吉问。

“哦,没事。”我想起那时候我爸没钱供我读南加州,我就只好去了华盛顿大学。我都没怎么出过这个州。(而且到现在还没去过纽约!)在那一瞬间,我突然释怀了。世界那么大,让别人去看好啦。他们在洛杉矶、在纽约、在别的远方寻找的东西,我在西雅图已经拥有啦。愿这一切一直都属于我一个人。

发件人:奥黛丽·格里芬

收件人:苏-琳·李-西格尔

你是觉得我今早一睁眼就喝了一大杯“愚蠢”吗?艾尔吉·布朗奇不知道他老婆搞的那么大的破坏,这个借口还真聪明啊。我跟沃伦转述了你的邮件,他和我的怀疑是一样的:艾尔吉·布朗奇是故意这么跟你说的,这样当我们要把他告得倾家荡产的时候,他一摊手说不知情就行了。好吧,他可别想耍花招。你为什么不告诉“E狗”,人在做,天在看。他什么邮件都没收到?还真说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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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件人:奥黛丽·格里芬

收件人:格温·古德伊尔

请您看看家校通信录,确认一下艾尔吉·布朗奇在名单上。我说的不是伯纳黛特,一定要是艾尔吉·布朗奇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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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肯尼迪过生日,她妈妈却要上夜班。于是我和妈妈像往常一样带肯尼迪出去吃顿生日大餐。那天早上上学的时候,肯尼迪站在路边等我和妈妈停车。

“晚上去哪儿,去哪儿呀?”肯尼迪说。

妈妈摇下车窗:“太空针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