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贵族奥费妮西娅到平民加布里埃拉,其中不乏各种事件和欺诈行为(第2/3页)

另一件新闻就是《南方周报》改成了日报。实际上并没有改多长时间,几个月以后就又重新恢复成了周报。《南方周报》几乎可以说是一份纯政治性的报纸,每期上都要发表一些文章,对蒙迪尼奥·法尔康、阿里斯托特莱斯以及上尉大加指责和诋毁。《伊列乌斯日报》则针锋相对地予以驳斥。

纳西布的餐厅不久就要开始营业了。已经有几个房客从二楼搬走,只剩下了斗虫场占用的那个房间和两个正在另找住处的商店职员所住的房间还没有腾出来。纳西布加快了筹建速度,已经通过他的合资者蒙迪尼奥在里约订购了一大批货物,那位疯疯癫癫的建筑师为餐厅内部的布局做了设计。纳西布又重新高兴起来了。这种高兴劲和加布里埃拉初来不久、纳西布还并不担心她会离开他的时候的那种完全的高兴劲是不一样的。现在,他也并不为这件事担心,但是,要使他感到完全的幸福,就需要加布里埃拉下定决心,真正做到像一位上流社会的太太。纳西布不再抱怨加布里埃拉对床上的事不感兴趣了,因为他自己也感到十分劳累:逢年过节的时候,酒店里忙得让人难以招架。他已经习惯了妻子对丈夫的爱法,不那么强烈,但是平稳而又甜蜜。只是加布里埃拉总不愿进入上流社会的那个圈子里去。诚然,她的这种抵制是消极被动的。尽管除夕晚上发生了加布里埃拉冲进化装游行队伍的这件事,当时纳西布曾有过“这下子全完了”的想法,可是结果却完全相反:连他自己随后也在大街上跳起舞来。而且后来,他的姐姐和姐夫不是来拜访过他们,与加布里埃拉相认了吗?为什么加布里埃拉在家里还是穿得像个穷苦人家的女人,拖着拖鞋,跟猫逗着玩,做饭,收拾房间,唱她的流行小调,跟所有与她说话的人都高声地谈笑呢?

纳西布希望,办起餐厅以后就可以使加布里埃拉有所改变。托尼科也是这个意见。要办餐厅,就要雇两三个人在厨房里帮忙,这样一来,加布里埃拉在厨房就要以太太和主妇的身份露面,她只需要指手画脚地指点一下就行了,每天都可以和有身份的人打交道。

最使纳西布心烦的是加布里埃拉不愿雇一个收拾房间的女用人。他们的住房虽不大,可即使如此也有不少家务活要干,特别是加布里埃拉还要为他做饭,要为酒店准备点心。厨房里帮厨的那个小姑娘总抱怨堂娜加布里埃拉什么都不让她干,只叫她洗洗盘子,搅动搅动锅,切切肉。可真正做饭的是加布里埃拉自己,她总不肯离开炉灶。

一天下午,周围十分安静,纳西布心情特别愉快,因为他刚刚高兴地得知,斗虫场已经搬到商业中心的几间房子里去了,只要再催一催,让那两个商店职员也快点搬走,一切就都妥了。里约的那批订货用不了很久将会由科斯特拉或劳埃德公司的船运来。他已经雇好了瓦工和油工,把用隔板分开的肮脏的房间改建成一个游艺室、一间明亮的大厅和一个现代化的厨房。纳西布准备建造一个金属灶,加布里埃拉一听就烦了,她要求用砖砌一个烧劈柴的大炉子。纳西布已经把这些事都跟瓦工和油工商量过了。可是就在这天下午,不幸的事情发生了。纳西布当场捉住了正从钱箱里偷钱的比科·菲诺。这件事应该说并不使纳西布感到意外,因为他怀疑比科·菲诺偷钱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纳西布气昏了头,上去就给这个小伙子几个耳光:

“小偷!盗贼!”

奇怪的是,纳西布并没有想辞退他,而只是想好好地教训他一顿,要他改邪归正,不再偷店里的钱就可以了。可是被一记耳光打到柜台后面去的比科·菲诺却骂起纳西布来:

“你这个土耳其混蛋才是贼!你在酒里掺假,在账上捣鬼,骗顾客的钱。”

纳西布不得不再教训他一顿,但是直到这个时候为止,他还没想到要辞退他。纳西布一把抓住比科·菲诺的衬衫,把他拉起来,狠狠地在他的脸上抽了一个嘴巴:

“我要让你记着,以后不准再偷了。”

说完就把他放开了。比科·菲诺跳到柜台外边,一边哭,一边骂:

“你为什么不去打你的妈,不然就去打你的老婆呢?”

“你给我闭嘴,要不然我就要真的揍你了。”

“你过来打吧!……”比科·菲诺一边往门口躲,一边喊着,“你这个土耳其乌龟,婊子养的东西!你为什么不管好你的老婆?你不觉得当乌龟心里不是滋味吗?”

纳西布走过去,一把抓住了他:

“刚才你说了些什么?”

比科·菲诺一看到纳西布的脸色,心里害怕了:

“没说什么,纳西布先生,你放开我。”

“你知道什么事?快说,不然我打死你。”

“是希科·莫莱扎告诉我的。”

“什么事?”

“说她跟托尼科先生……”

“跟托尼科怎么了?快点,全都给我讲出来。”纳西布使劲地抓住比科·菲诺,把他的衬衫都撕破了。

“每天托尼科从酒店走后,就钻到你们家去了。”

“混蛋,你在撒谎。”

“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件事,都在背后笑你。纳西布先生,你放开我……”

纳西布松开了手,比科·菲诺一溜烟跑出了酒店。纳西布呆住了,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一动不动地站着,脑子里空空的,思维停止了。当希科·莫莱扎从冰厂回来的时候,他看到的纳西布就是这个样子。

“纳西布先生……纳西布先生……”

纳西布如梦初醒,哭了。

在下棋的那间小房子里,希科·莫莱扎对他讲出了真情。纳西布两手捂着脸听着。希科把人名以及细节一一告诉了纳西布,从纳西布把加布里埃拉从“奴隶市场”雇来的时候讲起,一直谈到最近她跟托尼科的来往。希科说,她跟托尼科的事是结婚以后很久才发生的。尽管如此,纳西布仍然不肯相信,他觉得他们很可能在骗他,为什么不可能呢?他需要证据,一切都要眼见为实。

最使纳西布苦恼的是那天夜里。他仍然是和加布里埃拉躺在一张床上,根本无法入睡。当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加布里埃拉醒了,冲他微微一笑,并在他脸上吻了一下。纳西布心里很难过,只讲了这么一句话:

“我累得很。”

纳西布将身子转向床边,把灯关了。他不再贴着加布里埃拉温暖的身子,而是睡在床边上。加布里埃拉朝他靠了过来,把屁股放在他的一条腿下面。纳西布彻夜未眠,他真想问问加布里埃拉,从她嘴里了解到真情,然后,像一个好样的伊列乌斯人一样,就在这里把她杀死。难道杀死了加布里埃拉以后他就不感到痛苦了吗?那是一种无法医治的创伤,他内心空荡荡的,就像是魂被摄去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