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晚上11:00~次日凌晨1:30(美国中部时间) 8(第2/5页)

梅尔问:“你知道我们说的是谁吗?”

“我……我不太清楚。”

“是一个叫D·O·格雷罗的人。今晚你卖给他一份保险,对吗?”邦妮又点了点头:“对。”

“你填保险单的时候,有没有好好打量一下他?”

邦妮摇摇头。“没怎么注意。”她声音很小,说完舔了舔嘴唇。

梅尔似乎有些惊讶。“你刚才不是在电话里说……”

“当时还有好多人。”邦妮只好拼命地自圆其说。

“但你跟我说,你记得这个人。”

“是别人,不是他。”

“那你不记得这个叫格雷罗的人了?”

“不记得了。”

梅尔有些无计可施。

“让我来,贝克斯菲尔德先生。”内德·奥德韦向前迈了一步,他把脸凑到那位姑娘脸旁。“你害怕被牵扯进来,对吗?”奥德韦的声音很粗,像警察审犯人似的,跟之前那么和善地对待伊内兹·格雷罗简直判若两人。

邦妮被他吓得畏畏缩缩,不敢吭声。

奥德韦步步紧逼:“对吗?回答我。”

“我不知道。”

“你当然知道!你不想帮我们,无非是怕惹祸上身,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奥德韦一字一句轻蔑地说道。梅尔倒是头一次见他这么粗鲁强硬。“你听我说,孩子。你这么做非但省不了麻烦,反而会闯下大祸,老实交代才能解决问题。赶快回答我!没时间了。”

邦妮哆嗦了一下。早年在恐怖的东欧生活时,她就特别害怕警察盘问。这种习惯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摆脱。

奥德韦看出了这种迹象。

“波洛比奥夫小姐,”梅尔道,“飞机上还有将近200人受到牵连。他们说不定正处在极其危险的境地。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有没有仔细观察一下那个叫格雷罗的男人?”

邦妮缓缓地点了点头。“嗯。”

“请你描述一下。”

邦妮一开始有些吞吞吐吐的,后来才慢慢有了些底气。

其他人听着她的描述,脑海中逐渐浮现出D·O·格雷罗的样子来:瘦骨嶙峋,脸色苍白憔悴,下巴向外突出,脖子细长,薄嘴唇,留着一小撮淡褐色的胡子,双手非常紧张,手指不停地动来动去。邦妮·波洛比奥夫观察得还挺细致入微。

地区航运经理此刻坐在梅尔的桌子旁,把这段描述写了下来,添在他给2号航班起草的信息上。

邦妮说,D·O·格雷罗没带多少钱——根本没带意大利里拉,他紧张极了,到处找零钱和硬币凑数,后来他发现内口袋里有一张5美元钞票,特别兴奋。听到这里,地区航运经理抬起头,既震惊又不满。“天呐!这样你还把保险卖给他?你疯啦?”

“我以为……”邦妮想辩解。

“你以为!但你什么都没做,对吧?”

邦妮·波洛比奥夫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摇了摇头。

梅尔提醒地区航运经理:“伯特,别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了。”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地区航运经理紧紧攥住手里的铅笔,嘴里嘟囔道:“不光是她,也不光是她的上司。还有我们——航空公司,说起来都得怪我们。在航空港卖飞行保险这件事上,我们跟飞行员的看法一致,可我们不敢说,只好把反对的苦差事丢给他们……”

梅尔突然对海关检查员斯坦迪什道:“哈里,关于格雷罗的样貌,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了,”斯坦迪什说,“当时我离他没有这位姑娘那么近,她看到的一些我都没注意到,但我的确看清了他拿公文包的样子,我想说的是,如果他包里真有你说的东西,千万别轻举妄动,绝对不能从他手上直接夺包。”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斯坦迪什摇了摇头。“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也说不上来。只不过,我觉得,要想拿到那个包,得花点儿心思才行。如果里面是一颗炸弹,一定是在包里引爆的,那引爆的装置肯定就在包上的某个地方,而且很有可能就在他手边。他现在对那个皮包看得可紧呢。如果有人想拿走它,他一定会想到自己已经暴露了,最后只能来个鱼死网破。”斯坦迪什又冷冷地补了一句:“他肯定随时准备引爆呢。”

“不过,”梅尔说,“咱们现在还不能确定,也许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性子有些古怪罢了。说不定包里只是他的睡衣呢。”

“依我看,”这位海关检查员说,“这种可能性不大。我也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因为我侄女也在那趟航班上。”

斯坦迪什一直在忧心忡忡地猜测:万一真出了什么意外,他怎么忍心跟住在丹佛的姐姐开口?他还记得自己最后见到朱迪的那一幕:小姑娘笑得甜甜的,正和邻座的小婴儿玩得开心。她还吻了自己一下。再见啦,哈里舅舅!现在,他真希望自己看到那个拎皮包的男人时可以果断一些,责任感再强一点儿。可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斯坦迪什心想,也许是晚了点儿,但至少现在应该果断行动起来。

“我还想说几句。”大家的目光转到他身上来。

“时间紧,我就不说那些客套话了。我这人一向看人很准,如果有谁心怀不轨,通常我一眼就能看穿。这全靠直觉,你们也别问这种直觉是从哪儿来的,因为我也说不清。不过干我们这行的,有的人必须练就这种本事。今晚那个人我注意到了,我说他十分‘形迹可疑’,用‘形迹可疑’这个词是因为当时我怀疑他走私,从受过的训练来看,我感觉他一定有问题。现在,咱们已经掌握了一些情况,虽然不太多,但我得换一个更严重的词。那个格雷罗非常危险。”斯坦迪什注视着环美的地区航运经理,“韦瑟比先生,记得把‘非常危险’这个词跟你们的飞行员强调一下。”

“我正有此意,检查员。”地区航运经理一面写,一面抬起头。斯坦迪什说的话大都已经包含在给2号航班的通知里了。

塔尼娅还在跟环美航空在纽约的签派员打专线电话。“这则消息很长。请你找人记一下,好吗?”

突然有人使劲敲了一下办公室的门,一位高个子男人从外间的接待室走了进来。他有一双敏锐的蓝眼睛,脸上都是皱纹,看样子常在户外风吹日晒。他手里拿了一件厚大衣,穿着一套蓝色的毛呢西服,看着像某种制服,但其实不是。刚来的这个人朝梅尔点了点头,两个人还没开口,地区航运经理就先插话了。

“罗伊斯,你来得这么快,太好了。我们可能遇到了些麻烦。”他把刚才一直在写的那个笔记本递了过去。

凯特林机长是环美航空的基地首席飞行员,他接过那份草稿认真读了起来。他眼睛不断往下看着,唯一的反应就是闭紧了嘴巴。和包括地区航运经理在内的许多人一样,首席飞行员这么晚还待在航空港是非常少见的。大雪下了三天,紧急情况频发,时不时需要他来决策,因此也只能留在航空港随时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