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头顶一袋洋葱唱国歌(第2/2页)

一个伊朗人曾经住在巴黎的戴高乐机场,名叫梅兰·卡里米·纳瑟里。他没有护照,不能回到祖国去。法国的法庭认为他是合法进入机场的,不可以被遣送回国,然而也不可以出机场。十八年来,他就在一号航站楼再见巴黎咖啡厅旁边的红沙发上过夜。他在那儿睡觉,在那儿吃饭,在那儿看乘客给他留下的报纸。日子久了,他就成了那里的一个名人,年纪也越来越大。

在等待去阿姆斯特丹的飞机时,我时而幻想着这样一种生活:迷失在那些行李箱中,在这样的空间里,温度和湿度是永远不变的。想象一下,你乘坐的飞机不起飞了,或者你不可以登机……当人们问纳瑟里在机场干吗时,他的回答是:“我坐在这里,等待。”然而他从来不说具体在等什么,也许自己也不记得了吧。他头顶开始变秃,脑袋两旁散落着几根发丝,嘴里少了四颗牙。

要说问题,机场就只有一个,就是那里的书店很少卖诗集。即使有,也是出自大众图书馆、跟友谊或者四季有关的选集。你也许永远都猜不到这世界上总共有多少部选集存在:跟爵士,跟蓝调,跟大海和爱情有关。还有的则跟狗,跟鸟,跟悼念,还有花园有关。

这都不是我想读的诗,这样的作品人人皆知。我想要发现诗歌,最好是能解读没人知晓的神秘诗人。比如印第安部落的某个巫师,西伯利亚一个孤独的农民。只希望他们不会一无所知。他们的语言是那么粗犷,不受任何诗派的约束。

去年我受邀去北京参加一个颁奖仪式。总共七万首诗歌参与了那场国家级别的诗歌比赛,作者由工厂里的工人、厨师、商店里的售货员组成。国家号召所有人都参与到比赛中去。评委会希望借此机会造出一座金字塔,创作出一首包罗万象的诗。最终评委选出了前五名,没有所谓的第一,没有冠军。

我的找寻之旅仍在继续,从一个机场到另一个机场,从一个诗歌节到一场颁奖仪式,从大都市到戈壁滩的小村庄,一个有老鹰在头顶上盘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