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儿(第3/3页)

这是个三寸见方的小包,里面是一个香烟盒。

“从这里出去后你可要随身带着它。云雀是个绅士,肯定用得着的。”

我这才明白刚才她说的这些话的意思了。

我将香烟盒从纸盒里拿出来,翻来倒去看着看着,突然涌上来一股难以名状的极度悲伤之感。我并不感到欣喜,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听了那些社会新闻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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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只用不锈钢,或者说是用西餐小刀那种铬金属制作的银色扁平小盒。盒盖上绘制着似乎是将蔷薇藤蔓图案化的相当复杂的黑色细线雕花,盒盖边缘涂着暗红色的珐琅样的东西。若是没有这圈珐琅就好了,因为有了这圈多余的装饰,确实像麻儿所说的那样“有些一般”,而且“算不上精致”了。不过,既然是麻儿特意买来送我的,还是应该珍藏起来。

但我就是高兴不起来。收到人家的礼物不该这么说,不过,我确实一点也不高兴。虽说收到其他女孩送的礼物,还是第一次,却感觉格外的苦闷,反正越回想越感觉不快。我把盒子藏在了抽屉里的最底层,想尽快忘记它。

对这个盒子,我虽然感到为难,不知如何处置,不过,我是希望通过此事能使你多少对麻儿的优点有所了解,才写了上面这篇汇报的。怎么样,是不是稍微改变了对麻儿的看法呢?还是仍然觉得竹姑娘好呢?请说说你的想法。

今天,隔壁“白鸟屋”的“干面包”搬到笔头菜的床铺来了。干面包的本名是须川五郎,二十六岁。据说是法律系的学生,很有人缘。他肤色稍黑,眉毛很粗,鼓着眼睛,戴了一副赛璐珞宽边圆形眼镜,鹰钩鼻子,看着就别扭,即便这模样,也得到了助手小姐们的热捧。往往越是男人讨厌的家伙,越是讨女人的欢心。由于干面包的出现,“樱花屋”的空气也变得很不自然了。都都逸好像已然对干面包抱有敌意了。在今天晚饭前的擦身时间里,助手们围着干面包七嘴八舌地问了好多英语。

“哎,教教我吧,‘对不起’用英语怎么说呀?”

“I、beg、you、pardon。”干面包拿腔拿调地答道。

“太难记啦,没有更简单的说法吗?”

“Very、sorry。”这位仁兄装腔作势得简直让人受不了。

“那么,”另一个助手问道,“‘请多多保重’该怎么说呢?”

“Please、taker、of、yourself。”干面包将take care发成taker。实在是做作得叫人看不下去。

即便这样,助手们也都无比敬佩地问个不停。都都逸似乎比我更为讨厌干面包的英语,小声哼着一向引以为自豪的《都都逸》:“早晚当那博士[3]或大臣,就算现在书生没有钱。”总之,摆出一副不遗余力地和干面包较劲的架势。

我倒是精神不错。今天称了体重,胖了近四百文目[4],身体恢复得相当好。

九月十六日


[1] 久留米,位于日本福冈县南部,特产久留米白点花布和杜鹃苗木。

[2] 达尼尔·达黎欧(1917—),法国著名女演员、歌手。1931年从影以来共出演一百余部电影,是法国电影史上的最伟大的影星之一。

[3] 此处的博士是古代官名。

[4] 文目,日本计算重量的单位。1文目=3.75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