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4/4页)

“她不用你帮忙。”

“啊,我觉得她需要的。如果不用,我应该已经知道她的情况了。再说了,你为什么不先问问她呢?”

那群人走过来,又围在他身边。他用那只完好无损的手揽住其中一人的肩膀,他们一起走开,他看了我最后一眼,然后消失在人群中。这次他们离我较近,我这才意识到他们的衣服并没有显示出什么尊贵的身份。不过这也很难说,不能以貌取人。

有一件事是确凿无疑的了。就算有疏浚船的处女膜和猪血,小姐也不能装成处女了。该死的,都怪他。

我走进屋子,里面一片漆黑。不过我正要爬上楼梯的时候,听到楼上传来音乐声。

我悄悄打开门。她太专注于弹奏,没有注意到我。她面朝窗口,坐在床沿,一只脚在裙子下面高高架在另一只上。这个姿势能更好地支撑五弦琴的琴身。她脚下点着廉价的蜡烛,烛光映照出的影子在她脸上跳动。她的左手在琴弦上面板上,右手的手指则呈杯状,像蜘蛛的脚那样在高处的琴弦移动着。琴声让我很兴奋,不仅是由于它的动听——她母亲很注意培养她的技能,自她蹒跚学步时就让她练琴了——还因为这意味着我们的生活又要回来了。我们被扔出伊甸园已经差不多一年,自那以后我还没听她演奏过。她的歌喉虽然比不上那让奥德赛撞上岩石的海妖之歌,但唱出来也很动人,如果附近有婴儿在摇篮中醒来,她的歌声会哄得他们入睡。歌声诉说着一个美人凄恻的爱情故事,琴音随之忽高忽低。一个以替男人口交谋生的女人的声音竟然纯粹得能把处子之身的修女比下去,我已见怪不怪了。这也证明了虽然上帝可能痛恨罪人,他有时也赋予他们最杰出的才能。这些才能,都将是我们所需要的。她的手指停在琴弦高处,琴声渐渐消失。

我站在门口,慢慢地拍着手掌。她转过身来,微微笑着。她向来善于取悦听众,轻轻点头,优雅地向我致意。“谢谢你。”

“我只见过你为男人表演,”我说,“自弹自唱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不一样?”她拨了一下琴弦,琴音在空气中颤抖。“我也不知道。我总是为了听众而弹奏,即使没有听众在场。”她耸耸肩膀。我在寻思(我常常这么想)一个人要是自小被特意教导取悦别人——打算从事这样的职业也好,或决意要当献身上帝的修女也好——心里该有什么样的感受。不过幸运的是,她对此无动于衷。我敢说,这也是由于她的训练造成的。

“不过这件乐器真是垃圾,布西诺。木板变形了,琴弦绷得太紧,弦轴也太紧了,我没法调。”

“嗯,可是在我听来,它的声音还算不错啦。”

她笑起来。“你过去听到音乐总是塞住耳朵哦。”

“你说对啦。但在你的床上躺满情人之前,你只得将就将就,听我拍马屁啦。”

不过小姐不是那种故作谦虚的人,我知道她其实挺高兴的。

“好吧。怎么样?你去广场了吗?”

“去了。”我又听到阉人歌手的合唱声,混杂着那些犬只的惨叫。我又看到灯火通明的夜空中,映照着侏儒的旗帜和狮子的翅膀的轮廓。“嗯……非常不错。”

“好啊。每逢庆典,威尼斯总是装扮得很华丽。这也是它吸引人的地方之一。或许你会越来越喜欢这座城市。”

“菲娅梅塔,”我轻声说,她转过身来,因为我很少叫她的名字。“有些事我想跟你说。”

她知道一定是什么正经事,微笑起来。“说来听听啊。有个富商在大河道上有座房子,一直在找一个绿眼珠、短头发的女人,你刚好和他聊过了,是吧?”

“不是的。阿雷蒂诺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