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旅行(第2/3页)

相同的恋心,看起来就像一对姐妹。其结果,他常常让一种危险的诱惑摄住:想和夫人一起说说悠一的事;可一听到夫人对悠一的美貌赞不绝口时,反而会引起他对悠一的种种不安,只有这时,他才会像世上普通丈夫蔑视妻子情人那样,不怀好意地说上几句。

一听到他突然上路的消息,这对关系和睦的夫妇更是紧密团结起来。

“到京都去追他们俩吧。”

信孝说。奇怪的是,夫人早就料到信孝会这么说的。于是,第二天一早,两人上路了。

信孝夫妇就是这样在洛阳宾馆的休息厅和俊辅、悠一会面了。

悠一看到信孝的眼里露出某种卑怯的眼色。这第一印象,让信孝的训斥变得毫无权威。

“你究竟觉得秘书是怎么回事?秘书失踪,会长携夫人去找,哪有这样的公司。你注意些哟。”信孝转过眼看到了俊辅,脸上浮起一阵不卑不亢的微笑,添了一句:“桧先生的诱感可真是太出色了。”

镐木夫人和俊辅相继为悠一辩护,悠一其实根本没有道歉的意思,他冷冷地瞟了信孝一眼。信孝感到恼火和不安没有继续发言。

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信孝想到外面去,其他人都很累,谁也不想去夜里寒冷彻骨的街上,于是就在六楼餐厅里围坐一张桌子。

镐木夫人穿的男式漂亮的格子西装十分合体,加上旅途劳累,看上去说不出的美丽。她脸色稍有些不好。皮肤上带着橙子的白,像是让幸福感轻轻地陶醉了,又像是娇柔的病态。信孝知道妻子那抒情的脸色是因为那个关系。悠一看出三个大人只要与悠一有关,“便会有偏离最起码的常识而不怀疑的倾向,在这一点上,悠一不能不感到他们根本无视自己。俊辅吧。片刻也等不急的,带着在公司有职位的青年,说也不说一声就走了。镐木夫妇吧,觉得迟到京都来是理所当然的。大家都把自己的行动理由强加给对方。譬如,信孝早就准备好逃路了,说是妻子要来,他不过是陪来的,到这儿来的各自的借口,假如再用冷静的眼光回顾一番的话,那就会暴露说不出的不自然。这四人看上去像是由一张极易弄破的蛛网来支撑着的。

四人喝着“克安车尼奥”酒有些醉了。悠一对强迫接受了信孝的宽宏大量而感到内疚。信孝在俊辅面前,好几次自我称赞说自己多么顾着妻子,他吹嘘说让悠一做秘书,是妻子的不好,又追到这里的旅行也是妻子的关系,悠一为信孝那孩子气的虚荣而感到内疚。

在俊辅看来,这个荒唐的坦白也是可能的。关系冷淡的夫妇,很可能把妻子的浪漫史当成诱饵,在返老还童上起作用。

镐木夫人为昨天悠一打电话给她的事,心情着实特别好。她相信悠一心血来潮地去京都的原因。想必是要逃避信孝,而不是回避她。

“这青年的心情怎么也吃不准。因此才什么时候都新鲜。任何时候看,都是那么美丽的眼睛。多么帅气的微笑哟。”

夫人在不同的土地上看到悠一,又感到他生出了新的魅力。她的诗魂,让些微的灵感深深打动了。奇怪的是。和丈夫一起看着悠一竟然成了她的内心支柱。上次和悠一两个人脸对胜地说话,竞没让她感到快活。这种时候,她会不安起来,心里干着急。’。

这个宾馆前不久还是供外国人专用的,暖气很充足,他们来到窗边,往下望着京都车站前灯火通明的热闹情景,一边说着话。镐木夫人看见悠一的烟盒空了,就从手提包里掏出一盒,不声不响地塞进悠一的口袋里去。俊辅看到夫人的这个动作,他拼命装作没看见。可那信孝,一边注意着妻子的一举一动,一边想让大家知道他公认了似的,于是他说了一句:

“太太,给秘书行贿可没有利益可得呀。”

信孝真是个好虚荣的家伙,俊辅觉得真滑稽可笑。

“没有目的旅行可真不错。”夫人说,“明天去哪儿玩玩吧。”

傻辅直盯着夫人看了一会儿。她很美,但没有骇人的魅力。俊辅过去爱过她,让信孝给了个下马威,那时,俊辅爱的就是这女人完全不带精神这于点。今天的夫人和那对不一样,她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美。老作家全神贯注地盯着抽着烟的夫人看。一根烟点上了火,抽了两三口就放进烟灰缸。过了一会儿,忘记了刚才吸过的,又掏一支新的点上火。那火都是悠一甩打火机点着的。

“这个女人简直在于丑老婆子们玩的把戏。”

俊辅想着。复仇已经足够了。

那晚,旅途上累了,大家该早早睡才是;可又发生一件小事,赶跑大家的睡意。信孝怀疑俊辅和悠一有什么关系,于是他提出,俊辅和信孝住一间,夫人和悠一住一问的方案。

这个不正经提案,信孝的厚脸皮,让俊辅想起他过去的流派。这就是为非作歹的华丽家族,借助自身具备的天真和对他人毫无关心的力量,大行黑道时那种宫廷风格的流派。镐木家是上殿公卿华丽家族的一门。

“好久没好好说话了,真高兴。”信孝说。“今晚就这样去睡觉;太可惜了吧。先生习惯熬夜的吧。酒吧关门早,怎么样,让把酒搬屋里去,再来两杯怎么样?”——然后,他又回过头瞧着夫人说。“你、南君都困了吧,别客气你们先去唾。南君在我房里睡设关系的。我到先生房里去聆听些教诲去,也许我就在先生房里睡了,你

们放心唾巴。”

悠一当然不愿意,俊辅也大吃一惊。青年向俊辅递了个眼色请他出马阻止。明显可见信孝是受妒意驱使才这么说的。

镐木夫人这头,让丈夫这样处置已经习惯了。可今天却另当别论。对象是自己眷恋的悠一,她差一点发火,想去骂丈夫的非礼行为。但是,她望眼欲穿的事将能实现了,这种诱惑她又是无法抗拒的。不想让悠一看轻她的情绪苦恼着她。以前引导她来的力量是这种祟高的感情,可现在第一次该舍弃感情的机会来了;她觉得要是不舍弃感情,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不可能再制造出第二次机会。这内心搏斗仅仅只进行了数秒,可她下定决心,非本意可又很高兴时,简直像经过了一年多的思想斗争。她感到自己面对自己热爱的青年,像妓女一样温柔地笑着。

可在悠一的眼里,钢木夫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友善、这样充满母性。他听到夫人说:

“这安排可以嘛。老伯伯们快快活活地喝酒。我再不唾,眼睛底下又要生皱纹了。皱纹不会再多出来的各位,玩一夜、喝一夜,请便吧

她又回过头对悠一说:

“阿悠呀,你不想去睡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