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波多里诺拜见助祭约翰(第2/4页)

“闭嘴,我们先去看了再说。”波多里诺告诉他。

培拉克塞斯领着他们走向塔楼,带他们进到一个没有窗子、由三脚灯座内的熊熊火焰照明的大厅里,中间的一块地毯上摆满了陶杯和陶盘,还有一系列让宾客盘腿蹲坐的垫子。晚餐是由一群肯定也是阉人的少男侍候,他们半身赤裸,并涂满了香油。他们为那些阉人端上混合了各种香油的盆子。阉人们将手指伸进盆内,然后碰碰自己的耳垂和鼻孔。沾过香水之后,他们懒洋洋地抚摸着少男,并让他们为客人献上香水。他们一行人照着阉人们的方式做,不过“诗人”念念有词地低声表示,只要这些人敢碰他一下,他用一根手指就能让他们满地找牙。

接下来是晚餐:一大盘的面包,也就是他们的烤饼;数量非常可观的绿色蔬菜,其中包括大量的卷心菜,不过,因为撒上了各式各样的香料,已经闻不出什么臭味;还有被称为索克,用来沾烤饼的焦黑调味汁,而第一个尝试的波切里开始像鼻子喷火一样地咳嗽,以至于他的朋友全都仅止于浅尝(接下来的晚上他们全都因为不能平息的焦渴而受尽煎熬);一条干瘦而多刺,被称为汀喜雷塔的淡水鱼(原来是一种鱼类,他们一行人低声表示),鱼身上撒满了粗面粉,整条浸泡在可能许多餐都不曾置换过的滚烫热油当中;至于被他们称为玛拉克,而根据“诗人”的形容,味道像大便一样的清汤,里面漂浮着一些家禽类的肉丝,但是因为烹饪的技术不佳,所以尝起来就像皮革一样。培拉克塞斯告诉他们,那是美塔贾里拿利身上的肉(原来如此,他们一行人又开始用手肘互撞);另外还有一种以糖渍水果制成,但是胡椒的数量却多过于水果,而他们称为芡腓雷克的芥末。每一道菜那些阉人都吃得津津有味,他们一边咀嚼一边用嘴唇发出声音来表达他们的满足,并做出一些客人无法理解的手势,就像是表示:“你们喜欢吗?确实是天赐的美食吧?”他们吃东西的时候是用手抓食,就连清汤也一样用蜷起的手掌舀,再混和着其他的东西,一口倒进嘴巴里。但是他们只用右手进食,因为左手抱着侍候他们的少男,而只有在饮水的时候才会放开左手,将水壶高举在头上,接着像喷泉一样把水倒进自己的嘴巴里。

一直等到这一顿大餐结束之后,培拉克塞斯才做出一个手势,让努比亚人过来将几个迷你的杯子倒满白色的液体。“诗人”一口饮尽他面前的杯子之后,立刻涨红了脸,发出某种吼叫的声音,然后像个死人一样倒在地上,一直到几名少男在他的脸上洒了水。培拉克塞斯向他们解释,这一带没有办法栽植葡萄树,他们能够制造的惟一酒类是用此地相当平常的浆果布尔克来进行发酵,但是这一种酒非常烈,所以只能以舌头在杯中蘸取,小口浅尝。没有《福音书》中提到的葡萄酒是一件不幸的事,因为彭靼裴金的教士进行弥撒的时候都会醉得不像样,往往无法撑到最后。

“此外,我们对这些怪物还能有些什么期待?”在其他的阉人一边发出好奇的尖叫,一边检视他们这些旅人的武器时,培拉克塞斯在一个角落私底下对波多里诺叹着气表示。

“怪物?”波多里诺装傻问道,“我觉得这个地方似乎没有人能够看到其他人的怪状。”

“你大概和他们其中的人说过话了。”培拉克塞斯用一种不屑的微笑表示。“几个世纪以来他们一直都聚居在一起,已经习惯彼此的模样,拒绝看到邻人的怪状。他们只是视而不见。他们确实是怪物,像野兽而不像人,而且繁殖得比兔子还快。这些就是我们必须治理的人民,而且必须采用铁腕,来避免他们因为彼此的异端思想而互相残杀。因为这个原因,教士才会在几个世纪之前安排他们住在这个位于王国边缘的地方,以避免他们可憎的举止造成人民的不安——我向你保证,波多里诺先生,他的人民全都是漂亮俊美的人类。大自然会酝酿出一些怪物,这原本就是自然的事,但是人类让圣父受难之后,并没有全部变成怪物,这件事却令人难以解释。”

波多里诺发现这些阉人的思想也不正确,所以向东家提出了几个问题。“这些怪物当中,”培拉克塞斯回答他,“有些认为圣子只是圣父收养的儿子,有些则费尽心思讨论谁源自谁,每个怪物都被自己的怪物论调牵着走,添加圣体本位的数目,认为至圣是由三种或四种实体构成。这些异教徒!在人类身体和态度的演变过程当中,只曾显现过一个圣体。惟一的圣体孕育了圣父,孕育了圣子,造就了圣灵,但本质上都是同一个圣体:其他的都是让上帝隐藏在后面的面具。一个本体就是惟一的三位一体,而不是一些异端所说的三个人组成一个圣体。如果是这样的话,一个完全的上帝——注意听我说——并不会委派他的养子,而是自己成了肉身,所以在十字架上面受难的是圣父自己!你明白吗?惟有一个该死的物种才有这样的胆量,虔诚的信徒应该为圣父报仇,不需要怜悯亚当那些该死的后代。”

波多里诺开始描述这一趟旅行,尼塞塔一直在安静地聆听,没有插嘴,但是因为他看到对方不知道如何诠释刚刚说到的这件事,所以打断他,“你认为,”他说,“那些阉人是因为人类曾经让圣父受难,所以对人类痛恨不已,还是因为他们痛恨人类,所以才会采信这种异端邪说?”

“那一天晚上之后,我也一直问自己这个问题,但是一直没有得到答案。”

“我知道阉人都在想些什么,我在皇宫内看了很多。他们试图累积自己的权力,然后将他们的怨恨发泄在那些能够传宗接代的人身上。但是依据我长久以来的经验,我直觉地认为许多人尽管不是阉人,也会运用这些权力来表达他们在其他情况下不会做的事。下命令这件事造成的狂热,肯定比做爱更震撼人心。”

“还有几件其他的事情也令我困惑。彭靼裴金的阉人是通过筛选而组成的阶级,因为他们本身的情况不可能允许用其他的方式。培拉克塞斯告诉我,几个世代以来都是由老一辈遴选可爱的少男,让他们沦为同样的状况,然后先充当仆人,接着成为他们的继承人。但是如果整个彭靼裴金住的都是这些大自然的奇迹,他们去哪里找来这些优雅、健壮的少男?”

“你们这些阉人一定是来自外地。许多军队和公家单位都会出现这种情形,也就是掌权的人不能出身于他们所治理的地区,这样才不会对人民出现一种偏爱或共谋的心态。这样的情形或许就是祭司希望的方式,目的是为了让这些畸形而好争吵的居民顺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