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9页)

店里那个女人长相平平,化着浓妆,头发染成金色,朴素的羊毛裙子用腰带扎得紧紧的,丰满的身体呼之欲出,但是她的声音温暖而富有热情。

“很抱歉,”她对亚布里尔道,“你应该看到牌子了吧,我们不营业。今天可是复活节呀。”不过她的语气十分友好,并不带有抗拒,她的笑容也十分甜美。

为了认出彼此,亚布里尔说出了一句暗号:“基督将要复活,但是我还得出差。”她伸出手接过他手中的箱子。

“飞机准点吗?”亚布里尔问道。

“是的,”那个女人说,“你还有一个小时。有什么变化吗?”

“没有,”亚布里尔答道,“不过你得记住,一切都看你的了。”然后他走出了花店。他以前从未见过这个女人,今后也不会再见到她,这个女人对计划的了解也仅仅到此为止。他在航班显示屏上又核对了一下时间表,没错,飞机将准点出发。

花店那个女人是百人先驱团中仅有的几名女性成员之一。三年前,她就被组织安插在这里做花店店主。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小心翼翼,同时又充分施展魅力,逐渐和机场航站楼的工作人员以及安保警察建立了友谊。她手段巧妙,一步步获得了信任,可以绕过检查站的扫描仪,帮助乘客递送包裹。她不经常这样做,不过隔三差五总会有那么一次。第三年的时候,她和一个武装安保好上了,只要那个安保招招手,她的包裹就可以不用扫描而直接过闸机。今天正是她相好的那个安保当班,因为她已经答应和他一起吃午饭,之后他还可以在花店的内间小睡一会儿,所以他才自愿要在复活节这天值班。

她已经把所有武器从那个手提箱中拿出来,放进一个个色彩鲜艳的古驰礼物盒里,然后把午餐在花店内间的桌子上摆好。她把那些礼物盒分别放进淡紫色的商店购物纸袋里,等到距离飞机起飞还差二十分钟时,她双手抱着纸袋,向免检通道跑去。纸袋很重,虽然抱在手里,她还是担心袋子会破,所以跑得非常小心。和她相好的那个当班安保殷勤地朝她挥挥手,让她过去;她则回赠给他一个深情款款的灿烂微笑。当她登上飞机时,空姐认出了她,笑了起来:“你又来了,丽薇亚。”她走过经济舱的一排排座位,终于看到亚布里尔坐在位子上,旁边就是他手下的三男三女。其中一个女的伸手接过了沉重的包裹。

这个叫丽薇亚的女人把袋子放到她的怀里,然后转身跑下飞机。她回到商店里,继续在内间把午饭准备好。

那个安保警察叫费恩兹,相貌堂堂,属于非常典型的意大利男人,似乎就是为了讨好女人而生的。英俊的面孔只是他吸引女人的第一步,更重要的是,他脾气很好,安于现状,也没什么远大志向。他穿上机场制服的样子简直和拿破仑军队的仪仗官一样帅气;他的意大利式小胡子修剪得整齐漂亮,就像那些轻佻女人翘翘的小鼻子。大家都能看出来他自认为自己的工作责任重大,是为国效力。他总是满怀着深情、和蔼可亲地看着那些来来去去的女人,因为她们都在他的保护之下。他第一天在机场当班安保警察,就被丽薇亚这个女人一眼相中,勾搭上手。一开始,他对她保持着有礼而谨慎的态度,但是丽薇亚却使出了连番招数——充满挑逗的甜言蜜语、价格不菲的诱人礼物,以及晚上在自己的礼品店里为他准备的精美夜宵——安保很快彻底就范了,他现在爱她,至少是缠着她,就像小狗缠着溺爱自己的主人,总想讨到各种各样的好东西。

丽薇亚也挺喜欢他。这个人头脑简单,整天乐呵呵的,是个绝佳的情人。她尤其享受他的床上功夫,比那些闹革命的年轻人强多了,他们总是一脸阴郁,在床上也是一副满怀愧疚、备受良心折磨的样子。

他成了她的小宠物,而她也把他亲切地叫作“小费兹”。他走进花店,锁上了店门,她则极尽温柔,风情万种地扑向了他。但她实际上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可怜的小费兹,意大利反恐分局会一路追踪,并发现这个在现场消失不见的女人。小费兹以前肯定吹嘘过自己对女人的魅力势不可挡——不管怎么说,这个丽薇亚比自己年长,而且经验丰富,他俩的事说出去也无伤大雅。警察一定会发现两人的关系。可怜的小费兹,这顿午餐可是他最后的美好时光了。

两人开始做爱,丽薇亚表现得敏捷娴熟,小费兹则热情昂扬。丽薇亚暗自思忖,这真是莫大的讽刺:现在她正尽情享受鱼水之欢,而这一切还都是为了她的革命需要。小费兹将受到惩罚,谁让他那么骄傲,那么放肆,因为女人比自己年长就居高临下?而自己将因为精于谋略、工于算计而获得胜利。说起来,小费兹还真是可惜。他赤裸的身体多么漂亮:橄榄色的皮肤、温柔的大眼睛、黑油油的头发、漂亮的胡髭,而且阴茎和睾丸都如同钢铁般硬实。“啊,小费兹,小费兹,”她趴在他的大腿间喃喃地说,“我爱你,千万要记得。”

她请他美美地吃了一顿,两人还喝了一瓶高级红酒,之后又大干一场。小费兹穿好衣服,跟她吻别。他红光满面,觉得自己理应有如此的好运。他离去之后,丽薇亚把花店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遍,将自己的私人物品和一些衣服用亚布里尔的那个手提箱装起来,这也是她行动指令的一部分——绝不能留下任何关于亚布里尔的蛛丝马迹。她最后的动作就是抹掉一切她可能留在店里的清晰指纹,不过这个任务只是象征性的罢了,因为她未必能清除得那么干净。然后,她拿上箱子,走出花店,锁上大门,随即离开了航站楼。复活节灿烂的阳光下,有辆车正等在外面,还有和她同一行动组的另一个女人。她上了车,飞快地给了司机一个亲吻,算是打招呼,然后又不无遗憾地说:“谢天谢地,总算结束了。”另一个女人道:“也不算太差,那家店还让我们赚了不少钱呢。”

亚布里尔和手下人一起坐在经济舱中,因为美国总统的爱女特丽莎·肯尼迪和贴身的六个保镖包下了头等舱。亚布里尔可不想在分发武器的时候让他们看见,而且他还知道,特丽莎总是等到起飞前最后一分钟才登机,那些警卫也不会提前登机,因为他们也不知道特丽莎什么时候就会改变主意。更何况,亚布里尔觉得这些警卫又懒惰又大意。

这是一架大型喷气式客机,不过乘客并不多。意大利人一般不会选择在复活节这天出去旅游,所以亚布里尔搞不懂总统的女儿为什么偏偏要这么做。再说,她到底是个罗马天主教徒,虽然现在多少有点受到自由左派这种最卑劣的政治派别的蛊惑。不过乘客稀少倒是正好配合他的计划——一百来个人质,更好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