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家业(第2/2页)

“您就算对我没信心,也该对弟弟们有信心吧,何况还有文昌帝君保佑呢,弟弟们肯定能考上举人的。”温止说的信誓旦旦:“等咱家一门五进士的时候才是真的荣耀呢。”

“你突然这么嘴甜,是不是又要我给你添置东西?”温鹏佯作愠怒道。

“不,我只是又要折磨弟弟们了,”温止大大的叹了口气:“但是需要您帮忙。”

“说吧说吧,都听你的。”温鹏看她的样子也不免笑开了:“我们都明白,你是为了弟弟们好。”

“我是这样想的,童生试考的人多,怎么让考官眼前一亮呢?”温止歪着头认真道:“考官们看着许多字肯定头疼,只有字写的好才占便宜,能让人家多看两眼。之前弟弟们还小,力气不够,我怕伤着他们,所以只让他们就着清水写字,目的只在熟悉字形和写法罢了,真要把字写好却没这么简单——现在大弟都七岁了,我可不得抓着他练习书法来?”

“我去把县令大人给的字帖拿回来?”温鹏意动。

“现在却不必,我有另一个办法。”她拉着温鹏到东厢房的“教室”里,指着北面的墙壁道:“您找木匠大叔帮个忙,弄一块薄薄的大板子来,不用太高,但必须够宽,就钉在墙面上与弟弟们平齐。弟弟们学写字仍旧用清水,但不是在桌上,而是在这儿,”她自己取了支笔,沾了清水比划:“这么选着手腕儿写字,才能把字体练得刚劲有力。”

“这个不难。”温鹏立刻打包票:“我等会儿就去你找木匠叔。”

“如果弟弟们能习惯这个强度,我可能还要在他们手腕上绑沙袋,到时您可别心疼,总之我不会伤了他们的手腕,一定是他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训练他们。”温止提前解释,看温鹏点头,又道:“等木板做好了,您也用不着就拿回字帖,只用请陈先生仿着字帖写个永字来,贴在这木板上,让弟弟照着永字练习。”

“只是一个永字就行?”温鹏好奇。

“写字的笔画无非点横竖撇捺,可不就是个永字?等把笔画练好了再习字,必定是事半功倍的。”永字八法是温止在某个电视剧中看到的,后来查了些资料,确实是个打基础的好办法。

“还是你有法子。”温鹏开心道:“你只管操练学文,他要是敢不听话,看我揍他。”

温止便开心的笑了,直点头道“爹爹真好”。在陈麒家学习经义的温学文打了个寒颤,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在自己身上。

温鹏的效率很快,当天就请木匠做好了木板,下午散学时去陈麒家请他赐字,顺便接学文回来。

陈麒从未听过这种练字的法子,不过仔细想想,确实很有道理,兴致勃勃的研磨写了好几张永字,挑出一张最好的,跟着温鹏父子到了温家。

他向来不和温鹏客气,直接捻了毛笔沾了清水在做好的木板上摆开架子写起来。一开始还好,多写了几个字手腕便开始酸胀,之后便是肩膀腰肢大腿一块儿疼起来,只能罢手,却问温学文:“这般习字十分劳累困难,你可能坚持的住?”

温学文心说大姐交代的任务完成不了可是要倒大霉的,无论如何都必须坚持啊。只是这话不能说给陈麒听,只严肃道:“习字不过是读书的开始,如若连这些都坚持不了,我又何来信心读好书?”

陈麒听的十分满意:“你是个有志气的,我信你。既然如此,以后每日你和学书上午来我家读书,下午便在这儿练字吧。”他是正经参加过童生试的,自然知道一笔好字在考试中有多重要。

温学文和躺枪的温学书心里已经是泛着黄连苦,面上还要微笑:“谨遵老师教诲。”

有陈麒和温鹏的支持,学文学书开始了痛苦的练字生涯,每天一千个永字写的他们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死去活来。更可气的是他们仗着体质好,好不容易适应了悬空写字的强度,温止便火眼金睛的给他们加了沙袋——装着铁砂的长条形小布袋在手腕上绕一圈,学书手腕一沉,差点哭起来。

两个孩子毕竟还小,总不免向大人诉苦,不过他们也知道温止和红袖关系不算和睦,诉苦不过是撒娇罢了,自然不会告到母亲头上让自家大姐难堪,于是温鹏和温李氏很是被他们纠缠了一番。

有温止事先打了招呼,温鹏到底是忍住了没管,温李氏却是心疼孙子的。只是她也知道温止绝不会害了弟弟,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孙子们好,只能好声安抚,却是从未松口让温止减轻他们的功课。

三个多月一过,练字的成果便现了出来。如果说之前两只的字横平竖直算得上工整,现在就已经有些风骨了。陈麒高兴的不行,拉着温鹏好好喝了一顿,差点要让所有弟子都照着学,还是温鹏拉住了,直说自家儿子比别人更皮实些才敢这么折腾,其他人千万循序渐进,伤了手腕就不好了。

陈麒其实也就是说一说罢了,之前的二百四十遍尚且坚持不下来呢,何况悬腕写字,只怕能让几个弟子直接退学。何况他现在正忙着做好准备,等明年开春,就让最大的两个弟子陈俭陈修参加县试,可容不得一点差错。

县试在来年二月,由县令决定是考五场还是四场。一般四场的考试中,第一场叫正场、第二场称初复、第三场为再复,第四场称面复,每场一个白天,隔一天一场。不过考生只要将正场考中了,便不必参加初复和再复,只需等待五日后的第四场面试即可。那些正场考不中的,就只好老老实实再参加初复,若是再不中,还能考‘再复’,要是还不中就只有等下次县试了。

学文学书虽然聪明,但到底年纪小,正经进学才一年,虽然经史子集律法赋税无论什么书都背的很快,但尚未系统的学完,更遑论理解透彻并写出策论来还。不过陈麒有把握在下下次科试——也就是六年后建兴十八年的乡试——让他们下场,以他们的水平甚至可能直接通过正场。

陈麒忙着县试的事情,放了其他弟子的假,学文学书带着陈麒借给他们的书,又落回了温止手里。温止毫不客气的给他们增加难度,每天上午依旧是背书,下午一半的时间练习字帖,一半的时间用字帖的字体默写书籍的原文和注释,心中还要同时回忆每一句的意思。两兄弟每天被折磨的苦不堪言又不敢反抗,简直凄惨的不能再凄惨,连过年都恹恹的,心里还惦记着该怎么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