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临安妖宅(第5/7页)

芸奴不敢多言,只得跟着去了,小丫头看了看二人的背影,压低声音说:“霜落姐姐,那个丑丫头还真攀上高枝了。”

“哼,攀上了一时算不得什么,要永永远远攀上那才是本事呢。”霜落气呼呼地呵斥身旁的小丫头,“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浇花去!”

“二公子,您要带我去哪儿啊?”

青布马车辘辘前行,叶景印端着银质台盏,这是一种酒器,成水仙花状,造型优美,做工精致,盛着琥珀色的酒液。他喝了一口酒,抬头看了看一脸忧虑的芸奴:“你怎么苦着一张脸?不愿意跟我出来?”

“二公子,我还有很多活儿没做完呢。”

“你明明是大哥屋里的大丫头,怎么还做那些粗活儿?”

芸奴低着头,看着手中的银酒壶说:“那些都是我该做的。”

“就是因为你这个脾气,跟温吞水似的,难怪她们欺负你。”叶景印将台盏递过去,“你也喝一杯吧。”

“我,我不会喝酒。”芸奴慌忙摇头,叶景印斜了她一眼:“真是个不懂风月的女人,怪不得大哥不喜欢你。”

芸奴将头垂得更低,叶景印一挥手:“算了,不逗你了。你看,到了。”他掀开青布,下了车,芸奴看见一块熟悉的牌匾:张府。

“这不是……”

“对,这就是昨晚的张府。我叫人打听过了,朝廷南迁的时候,的确有一位张县丞带着家人来到临安,买了这座庭院居住。后来张县丞犯了事,被朝廷投入狱中,没多久就死了,留下孤儿寡母,家道更为艰难。后来不知道是哪里的匪盗,听说张家还有些名贵字画,于是入室行凶,将一门孤寡全都杀死,洗劫一空。从那之后就有闹鬼的传闻不断传出,无人敢来居住,一直荒废下来。”叶景印侧耳听了听,“里面似乎有什么声音,走,进去看看。”

二人走进内院,见白谨嘉站在廊下,几个力夫正在走廊尽头的那堵墙下挖掘。

“叶二公子。”白谨嘉朝他微一拱手,“昨夜可曾睡好?”

“不过几个木头怪,怎么能吓得住我?”叶景印笑道,“白公子这又是在做什么?”

“待挖出东西来,叶二公子一看便知。”

芸奴偷偷打量着白谨嘉,看来二公子还不知道她是女儿身,究竟要不要告诉他呢?

“公子,挖出一个盒子。”力夫从墙下捧出一个木盒子来,打开一看,竟是数枚木偶,雕工粗糙。白谨嘉拿起一枚,用小刀划开它的脖子,有猩红的血流出:“看来,作怪的无疑就是这盒木偶了。也不知是谁埋在这里的,天长日久,竟成了精怪。”

她抬头对力夫们说,“继续挖。”

力夫们又挖了一阵,忽然炸了锅一般都跳开了,原来那泥土之下,竟然还有几具骸骨。白谨嘉叹息:“这应该就是那几个失踪的人了,可惜啊可惜,贪恋美色,遭此大祸。”说罢,令力夫们报官,请临安府尹来看过后,在院中生了一堆火,将骸骨和木偶尽数焚毁。

忙完了这一切,已是下午。叶景印道:“白公子,我在临安最有名的春风楼设下了酒宴,不知可否赏脸?”

“不瞒二位,在下还得往中书舍人秦大人家去一趟。”

叶景印立刻来了兴趣:“莫非是去驱邪的?”

“秦大人的爱妾额头上长了一个肉疮,请遍了名医也没有治好。他怀疑是邪魔作祟,遂请了我上门查看。”白谨嘉看了看双眼放光的叶景印,又看了看满脸好奇的芸奴,“不如一起来?”

叶景印自然满口答应,令芸奴在街边的店铺里买了些可口的饭菜,在马车上匆匆用过午餐,车已到秦府门外。

通禀之后,一位穿圆领襕衫的中年男人迎出门外,白谨嘉恭敬行礼:“秦大人。”

“白先生不必多礼了。”秦大人道,“快,快,里面有请。”

叶景印低声对芸奴道:“中书舍人亲自出大门迎接,看来这是位要紧的姬妾啊。”芸奴心想,做姬妾能做到让主子这么宠爱,也算是不虚此生了。

中书舍人的府第中满是奇花异草,秦大人领着三人绕过九曲回廊,来到一间厢房,侍女将门打开,秦大人关切地问:“香儿还好吗?”

“姨奶奶躲在纱橱里,不肯出来。”

秦大人连忙进去,隔着绣缠枝纹的浅蓝色纱幔说:“香儿啊,你没事吧?”

“走开!”香儿在里面喊道,“我不想看见你!走开!”

秦大人赔着小心道:“香儿,我请白先生来给你看病了。”

“我不看了,都看了这么多大夫了,都说我治不好了,你还是让我死了吧。”香儿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秦大人心疼得紧:“小姑奶奶,这位先生是位方士,术法高超,一定能治好你。”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秦大人朝门外的白谨嘉招了招手,“白先生,请!”

白谨嘉朝纱幔之内拱了拱手:“请夫人掀起纱幔,让在下看看您的病情。”

香儿朝身边的侍女点了点头,侍女挑起纱幔,一位披散着头发的年轻女子缓缓抬起头,叶景印和芸奴都吃了一惊,女子的额头上长了一颗婴儿拳头般大的瘤子,瘤上青筋暴起,奇丑无比。女子的容貌本来很美,只是这瘤子让她看起来面目十分狰狞。

“怎么样?”秦大人殷切地问,“香儿的病还有救吗?”

白谨嘉凑过去,仔细看了看那肉瘤,用扇子轻轻碰了一下,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她微微点了点头,似乎了然于胸:“夫人勿忧,在下能将您治好。”

“真的吗?”香儿高兴地说,白谨嘉从怀里抽出小刀,秦大人吓得不轻:“白先生,你,你这是干什么?”

“香夫人,您得忍着疼。”

香儿咬着下唇说:“你动手吧,与其丑陋地活着,我宁愿死,这点儿痛怕什么?”

白谨嘉用小刀刺进瘤内,香儿痛得全身发抖,死死抓着床单,不发一言。白谨嘉用小刀缓缓割开肉瘤,口中念念有词。香儿忽然大叫一声,瘤内钻出一颗蛇头来,秦大人吓得双腿发软,叶景印连忙将他扶住:“大人莫惊。”

白谨嘉张开手,那蛇缓缓爬到她的掌心中,盘成一团,她用力一捏,蛇立刻成了碎片,四散无踪。香儿捂着自己的额头,在床上痛得边尖叫边翻滚,秦大人想要过去,被叶景印拦住:“秦大人,请您相信白公子。”

白谨嘉用扇子在她身上一拍,她仰起头,大叫一声,然后委顿在床,不再动弹。

“香儿。”秦大人扑过去,焦急地将她扶起,“你没事吧,香儿?”

“大人放心,香夫人已经好了,不信您看。”

秦大人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已经完好如初,依然是羞花闭月,沉鱼落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