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临安妖宅(第6/7页)

“好了,香儿,你好了!”秦大人喜不自禁,朝白谨嘉深深一拜,“多谢白先生。”

“不必客气。”白谨嘉回礼,“不耽误大人了,在下告辞。”

“看来你除一次魔,能赚不少啊。”叶景印拿起酒壶,往白谨嘉的酒盏中倒了一杯,“来,这是从西域送来的美酒,尝尝看。”

“果然是好酒。”白谨嘉赞道,“我除魔,不过是赚点儿血汗钱,哪比得上叶公子你一趟生意便是千万?”

“做生意哪有驱邪除魔有趣?”叶景印挑起窗帘,“正好,春风楼就在前面,今晚我做东,请你尝尝临安最有名的菜肴,怎么样?”

“恭敬不如从命。”

春风楼不愧为临安最有名的酒楼,芸奴抬头看着房梁上所绘的花鸟虫鱼,以及雕工精巧的窗棂,连窗纱都用的是上好的玲珑绡,黄铜镂花香炉中点的是瑞龙脑,墙壁上挂着一把牡丹琵琶,屏风上绘的是鼎鼎有名的《韩熙载夜宴图》。

“此图虽为赝品,但画师画工了得,竟与原画相差无几。”白谨嘉道。

“难道白公子对画也有研究吗?”

“略知一二而已。”白谨嘉抬头看了看侍立在一旁的少女,“芸娘子,来一起坐吧。”

“奴婢只是婢子,怎能跟主人坐在一起?”

叶景印侧过头去说:“既然白公子让你坐,你就坐吧。去为白公子倒酒。”

芸奴没有办法,只得在白谨嘉身旁坐定,为她斟酒,白谨嘉笑道:“芸娘子为我斟的酒,我可得多饮几杯。”

酒过三巡,白谨嘉喝得兴致正浓,取下墙上的琵琶,抱在怀中,五指轻弹,铮然一声,曲调气势如虹,她高声唱道:

旌旗蔽天光

曾是宝马邀金鞍

弦歌按

鼓声壮

重楼皓雪掩云关

谁家少年郎

铁骑八百裂胡狂

弯弓满

定穹苍

长歌万里锁河山

这首词唱的是赫赫有名的大将霍去病,她唱得劲健雄浑,若不是曾无意中看到她的身子,芸奴怎么都不敢相信她是女子。

女子,怎会有这般霸绝天下的气势?

“好,好,好,好一个‘长歌万里锁河山’!”雅间门外忽然响起掌声,芸奴和叶景印都吃了一惊,芸奴还不慎打翻了一只瓷杯,碎成一地青翠。

水晶门帘响起珠翠撞击之声,一道洁白的身影缓缓步入,那是一位身穿白袍的年轻公子,袍上以泥金色丝线绣流云野鹤,头上并未戴巾冠,而是束着一只碧玉箍子,以一枚玉簪穿过,面容俊美,温润如玉。

“大公子。”芸奴连忙起身行礼,叶景淮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笑道:“原来二弟也在这里。只是我房里这位大丫头,怎么也在这里?”

“奴婢……”

叶景印打断她:“大哥,是我带她来的。”

“哦?二弟你屋里的丫鬟无数,怎么偏偏带我屋里的人出来?也不知会一声。”

“我已告诉霜落,让她转告。”叶景印跷着二郎腿,以筷子敲着瓷碗:“无论你的丫鬟、我的丫鬟,不都是叶府的丫鬟?我们是兄弟,何分彼此?”

“说得好,兄弟自然不必分彼此。”叶景淮的目光落在白谨嘉的脸上,白谨嘉却看也没看他一眼,自顾自地弹着轻柔的小调,与刚才的雄曲完全不同。

“白先生别来无恙!今日我本是来与白先生叙旧,谁知竟有意外收获。”叶景淮在桌边坐下,“白先生竟然与我二弟相谈甚欢,真是让我惊讶万分啊。”

叶景印愣了一下:“大哥与白公子认识?”

“认识也说不上,前些日子为兄在城东的得月楼招待几位方士,被白先生搅了局。我倒没什么,只是那几位方士很不服气,请了师父来,要向白先生请教请教。”叶景淮轻轻击掌,一位长须老者在一群方士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白谨嘉!”其中一人喝道,“上次你羞辱我等,这次我师父在此,你还不快快跪下求饶?”

白谨嘉笑道:“我不过喝了你们的酒,何必如此气愤,大不了我赔你们一坛好了。”

“酒是小事!”一个方士喊道。另一个方士说:“你在我们面前炫技,让我们在叶大公子面前难堪,这是大事。”

老者抬手止住众人,朝白谨嘉一拱手:“听闻白先生在临安甚为有名,在下侯橘,想向白先生讨教。”说罢,口中念了个“咄”字,手往前一指,白谨嘉手中的琵琶竟变成一条赤色的大蛇,缠在她的身上,还“嘶嘶”吐着芯子。

“白公子!”叶景印和芸奴同时大呼,白谨嘉神色未变,淡淡笑道:“侯先生太客气了,讨教实在不敢当。”她抓住大蛇七寸,往墙上一扔,蛇又变回了琵琶,好好地挂在墙上。

老者神色微变,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刀,将一枚西瓜子塞进肉中,片刻之间,肉中竟长出藤蔓,藤蔓上结了一颗西瓜。

芸奴大惊,冲口而出:“侯先生,这不过是同道之间切磋方术,您何必下此毒手呢?”

话一出口她就呆住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了解这则方术,只是看见了,心里就想到了,一旦这位侯先生将瓜砍落,白谨嘉的头颅也会应声而落,是一种极为凶狠的方术。

叶景淮饶有兴致地看着芸奴,若有所思。

侯橘冷笑一声,举刀砍断瓜蔓,瓜应声而落,但白谨嘉的头颅却好好地长在脖子上。众方士大惊,白谨嘉徐徐站起,端起酒盏,来到那幅《韩熙载夜宴图》前:“有酒无妓,实在是乏味啊!”喝了一口酒,往屏风上一喷,图中那五位吹笛的美女缓缓地走了下来,坐在角落开始弹唱。白谨嘉在桌旁坐下,和着笛声,用玉箸轻轻击打杯盏,怡然自得。

侯橘脸色惨白,四周的方士还想说些什么,他朝白谨嘉拱了拱手:“技不如人,在下服输。我们走!”

方士们鱼贯而出,雅间内只剩下他们四人,芸奴立在一旁,手足无措。

“大哥。”叶景印说,“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了方术?”

“临安方术盛行,我对它有兴趣很奇怪吗?”叶景淮道,“芸奴,过来倒酒!”

芸奴过来拿酒壶,叶景印伸手挡住:“且慢。大哥,你屋里那两位美艳绝伦的大丫头不是说她没有资格给你端茶递水吗?”

叶景淮抬起眼睑,冷冷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她配不配端茶递水,只有我说了才算。芸奴,倒酒!”

芸奴将他的台盏斟满,他端起来一饮而尽后问道:“白先生,上次那坛酒还可入口吗?我的酒窖中还有更好的酒。”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叶景印问。

“那日我宴请方士,将窖中所藏的南海珍珠酒取来,拍开封泥,坛内却空空如也,我们正在诧异,白先生在雅间外说,多谢我的酒。”叶景淮笑道,“白先生的方术果然了得,在下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