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冻云(第6/10页)

推测出这种结论,就算是塔野的愿望也罢专断也罢,总之他确信这一点。不,是绘梨子的动人魅力使他不能不确信这一点。

店门打开,又有顾客光临。以塔野为始连续进来三组顾客,吧台很快就座无虚席了。

如此一来,落单的顾客可就有失体面了。而且若是多年的熟客倒还能凑合,可自己这才第二次来又只认识妈妈桑,无人陪伴就更不自在了。

“再来一杯吧?”

妈妈桑察觉到塔野有些尴尬就凑了过来,其他吧女都在各自跟熟客谈笑风生。

“好的。”

塔野想离开了,但心里还是放不下绘梨子。

“绘梨子怎么还不来呀?”

“我今天只是稍有空闲就顺便过来看看,不用操心。”

“您现在要去哪儿吗?”

“已经跟别人约好七点半见面了。”

“难得您来一趟,实在遗憾啊……”

“那就这样吧。”

“绘梨子来了叫她给您去电话吗,如果知道您去哪儿的话?”

“不,倒也没什么事情,算了吧。”

塔野故意做出落落大方的样子走出“可乐必可乐”。

来到酒吧外边,寒风猛烈吹打脸颊,看样子今晚要下雪了。

塔野把围巾向上拉起,沿着薄野大街向南走去。

回公寓,还是再喝上几家呢?从自己的酒量来讲尚未喝足,但一个人喝酒实在没劲。而且没能见到绘梨子,情绪也调动不起来。

与其串店喝酒累得筋疲力尽,或许不如回到温暖的公寓,躺在昨夜与绘梨子同枕共眠的床上更好。

来到南五条大街,塔野决定不再喝酒并拦了出租车。

直接回到公寓正好八点钟。

上午出门时绘梨子叠好的毛巾被还原样放在沙发一端,厨房里不锈钢洗碗台上并排摆着两人一起喝过咖啡的杯子。

塔野脱掉外套换上睡袍,然后走进卧室。

昨夜绘梨子就在这里舒展肢体毫不设防地熟睡,样子就像小鸟在窝中安眠。

塔野轻轻掀开毛毯,白床单上留着的压痕展现在眼前。用手掌抚摸,感觉上面余温尚存。

因为绘梨子先离开被窝,所以余温应该是塔野的,但他宁愿将其当成绘梨子的体温。

虽说如此,可昨夜真的在这里跟绘梨子做爱了吗?

望着床上的情景,塔野想见绘梨子的心情更加迫切。

或许她已经去酒吧上班了。

塔野返回起居室,餐边柜上的座钟已指向八点二十分。不管怎么延迟,她都该到酒吧了。

塔野犹豫片刻,从衣架上外套口袋里取出“可乐必可乐”的火柴盒,然后拿起了电话听筒。

如果绘梨子直接听电话最好,但如果妈妈桑听电话就可能引起她的猜疑。唉!即使不怕引起猜疑,也还是可能被她笑话——都这把年纪了还纠缠年轻女子。

塔野放下电话听筒坐在沙发上,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起身沏了杯咖啡,开始读晚报。

可是,他仅仅浏览了一下标题,内容却几乎不进大脑。

都说人过中年深陷情网是重病,现在他真的出现了这种症候。据说,像塔野这种因在年轻时未曾拈花惹草而毫无免疫力的男子尤其危险。

你的定力都去哪儿啦?尽管塔野每每自责,但想见绘梨子的急切心情却难以抑制。

为了消解对绘梨子的思念,塔野又打开了电视机,一位常在流行音乐节目中出现的男歌手正在用沙哑的嗓音演唱。男歌手唱罢退场后,一位将长发披在背后的小个子女歌手登台。她大概才十七八岁,以前就觉得她挺可爱,而此时绘梨子的脸庞与她重叠起来,塔野感到绘梨子比那位歌手更可爱。

塔野看着电视心里就难受起来,那么可爱的女孩怎么就没能留在自己身边呢?他再次对上午的失策感到懊悔。

事已至此,看样子今夜唯有痛饮威士忌才能安然入睡。

他打开餐柜玻璃门,拿出白兰地倒进玻璃杯,然后像舔舐般啜饮,很快便感到食管灼热、浑身发烫。这或许是因为在恋爱期间酒劲发作速度较快。

塔野一口气喝干杯中酒,在全身发烫时上了床。看来今夜立即睡觉才是明智之举。

男人不可为女人纠结。上初中时祖父的教诲萦绕在脑际。

塔野大字朝天地躺在床上,虽然身穿睡袍露出双脚,但因为有暖气并不感到冷,刚才喝下的白兰地也使胃部周围温热舒坦。

忽然,塔野觉得肩头有些疼,随即坐起身来,看到枕边有颗小金属块闪闪发亮。

他把台灯亮度调高,然后把枕头挪开,只见床单边缘有个闪着红光的宝石。他拿起来细看,是一只背面镶金的耳坠。

看样子是昨夜绘梨子在抵挡时从耳垂上脱落的,后来就留在了枕边。那耳坠深红圆润,与绘梨子小巧玲珑的耳朵十分相配。

塔野想到会不会还有一只,就继续在枕边寻找。他挪开枕头卷起毛毯,又拉平床单细看。

果然,就在床头与被褥的缝隙间发现了另一只同样的耳坠。

白色床单上的两颗耳坠宛如兔子眼睛,塔野像对待珍贵宝石般捧着它们返回起居室。

绘梨子有没有发觉耳坠失落?就算昨夜绘梨子下床时浑然不觉,但上午出门时必定有所觉察。因为她是个喜欢打扮的女孩,所以不可能没有发现。

可她既然已经发觉丢失却为什么毫不声张地离开呢?是她觉得丢掉也无所谓呢,还是早起发觉后羞于去枕边寻找呢?

虽说那耳坠可能是红宝石的仿制品,但对于绘梨子来说想必价格不菲。

“连这个一起,再给她买副新的吧!”

虽说如此,能够及时发现确实幸运,否则被来做清洁的大妈看见或等到妻子来时才从床缝中出现,那可就把事情闹大了。

塔野松了口气,开始想象耳坠挂在绘梨子耳垂下的情景。

这样的耳坠妻子当然不配,其他任何人都不配,深红而精巧的宝石只能与绘梨子的耳朵相配。

在把耳坠托在掌心端详之间,塔野又想给绘梨子打电话了。

刚才想打电话却无要事可说,而现在就能理直气壮地说有遗失物品。即使是妈妈桑来接,也有理由让她叫绘梨子听电话了。

现在才十点钟。

塔野拿起听筒,看着“可乐必可乐”的火柴盒拨了号。

呼叫音响了两声就有个女性接电话,像是妈妈桑。塔野调整了一下呼吸。

“绘梨子姑娘在吗?”

“她今天歇班了。”

“歇班了……”

“是经理先生吗?”

妈妈桑直觉很敏锐。塔野听到“经理先生”的称谓就拿起架势。

“您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