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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预兆地,阿克塞尔就开始收拾他的手推车。我们拖着沉重的步伐穿过小镇走到一个公园,搬进了他的家里。他的家很简陋,四面没有墙壁,只有一个屋顶;摆着几张桌子,但是没有食物在上面。院子很大,还有几座滑梯,不过我从来没有给阿克塞尔表演过怎么爬上去,因为我总是被套在绳子上。

每当有狗来到公园,我都会哀怨地呜咽,想要跟它们一起玩耍。阿克塞尔不介意它们跑到我跟前,但当它们飞奔去追赶球或者小孩儿的时候,他却不允许我跟着它们走。

“它们都被标记了,贝拉。它们身上都有标签。”他对我说。根据他叫我名字时的语气,我就能判断出不能去玩耍已经成为一种定局。

其他来见我们的人,都带着背包和袋子。通常,他们喝水的瓶子都是类似希尔维亚拿的那种,散发出刺鼻的气味。他们互相传递瓶子,有说有笑。一个由杆子撑住的铁盆是我们烧火的地方,它让我想起了那时候我在公园里发现一大块肉,一个婴儿看着我把肉叼走。他们在盆子里烧木头,站在火堆面前,把手伸到火边。

“该死,越来越冷了。”一个叫赖利的男人总是这样说。我喜欢赖利,他的手很温柔,闻起来像猫妈妈的气味。“冬天不应该待在这里,必须要到南方去。”

阿克塞尔旁边站着三个人,他们点了点头,轻声表示赞同。

“我不走。”阿克塞尔简洁地回答道。

他们几个人面面相觑。

“你不能停留在这里,阿克塞尔。从十二月开始,气温不会高于冰点,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在零度以下。”赖利说。

“不走,我不会再离开了,在这里很安全。”

“不,这里不安全。”另一个人明确地回答道。他刚来到,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人们总是对他说“不要全都喝光了”,“你和你的宠物狗会被冻死的”。

他们经常互相传递一根细长的像铅笔一样的东西,把尖锐的一端扎进手臂里,接着大家一起大笑起来,然后就睡着了。在那种情况下,我可以感受到阿克塞尔内心的平静,但出于某种原因,我又感到深深地担忧,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不受天气影响而睡得昏沉。我想方设法让他感觉到温暖,等着他醒来。

卢卡斯也有那样的“铅笔”,但我不记得他曾经用它来扎过胳膊。

他们是一起离开的,像泰勒短期离开时一样把行李带走了。

“你是熬不过这个冬天的,兄弟,跟我们一起走吧。”赖利急切地说。

阿克塞尔摸了摸我:“不走。”

“你这个愚蠢的浑蛋,活该冷死。”人们总是对他说“不要全都喝光了”的那个人大笑道。阿克塞尔快速地做了个手势,一个难听的声音令我脖子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而那些人又笑了。

没有墙壁的房子里只有我和阿克塞尔,显得冷冷清清。每当我们到小镇里,坐在人行道上的毛毯上时,我都很高兴。许多人会停下脚步对我们说话。有些人会给我零食,偶尔也会给阿克塞尔几袋狗粮。

一个男人坐在毯子上,与阿克塞尔交谈了很长一段时间。

“今晚会有施舍,阿克塞尔,你会来教堂吗?你可以洗个澡。如果不需要什么其他帮助,就算是为了这条狗吧。”

“那不是个真正的教堂。走出它的大门,‘教堂’这个词就不适用了。”阿克塞尔回答道。

“那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我不需要你这样的人帮助我。”阿克塞尔冷酷地说。他站起来,开始往手推车里塞东西。我知道我们是要回公园了。

当我们回到公园时,停车的地方停了四辆车。我能闻到有人在没有墙壁的房子里,但其中没有一个人是赖利。几个人当中的一个人向我们走了过来,他正是那位友好的警察汤姆。“嗨,阿克塞尔。你好,贝拉。”他揉了揉我的肚子。我摇了摇尾巴。

“我没有做错什么。”阿克塞尔说道。

“我知道,没什么事。你能到亭子这里来一下吗?放心,阿克塞尔,过来,我保证不会有事的。没有坏事要发生。”

阿克塞尔僵硬地跟在汤姆身后,走到那几个人站着的地方。没有墙壁的屋子里有一个布料小房,底下铺着一些垫子。屋子里还有一些塑料箱和一个扁平的铁盒子。汤姆挥一挥手,那些人就走开了,只剩我和阿克塞尔站在他旁边。

“好了,看看这里,阿克塞尔。”汤姆拉开房门说,“看到了吗?这个帐篷是为北极地区设计的。那是一个丙烷炉。你还有一个登山睡袋。冰箱里有食物,炉灶是电动的。”

我好奇地嗅着布屋的内部。

“这是怎么回事?”阿克塞尔厉声问道。

汤姆紧闭双唇,然后说道:“听着,当初你去阿富汗的时候,你父亲对我们说……”

“我们?”阿克塞尔打断道,“我们指谁?”

汤姆眨了眨眼睛:“就是几个人,阿克塞尔。很久之前你的家人来过甘尼森,你的父亲只是想确保在他死之后会有人照顾你。”

“我没有家人。”

“我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是你错了。我们就是你的家人,我们所有人都是你的家人,阿克塞尔。”

我不知道阿克塞尔为什么如此悲伤,但感觉站在一边看着他与警察说话的人肯定是其中一部分原因。我盯着他们看,但他们没有采取任何带有威胁或敌意的行动。最后,他们都离开了,只剩下我和阿克塞尔。

“让我们看看这个帐篷,贝拉。”阿克塞尔说。

我知道了那是帐篷,我们在里面度过了长久以来最温暖的夜晚。那晚,阿克塞尔在做梦,他抽搐了一下,然后大叫,让我想起了麦克。我舔一舔他的脸,他醒了,平静下来,把手放在我的毛发上。

“他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贝拉。”他喃喃地说。听见自己的名字,我摇了摇尾巴。

每隔几天,汤姆就会来拜访,他把带来的食物放进塑料罐里。如果阿克塞尔心情好,他们就会交谈一会儿;如果阿克塞尔感觉到敌意并变得愤怒,汤姆只是给我吃些零食就离开了。

我喜欢汤姆,但也明白阿克塞尔不总是很高兴见到他。

我们依旧会去小镇。有时候,我们在毯子上坐一会儿就会有人过来把东西放进小罐子里,然后阿克塞尔走到街对面,带回一瓶散发希尔维亚味道的水。有时候他独自离开,把我拴在栅栏上很久很久,一回来就立刻带我回帐篷。他把塑料“铅笔”扎进手臂,爬进帐篷,之后我们就会睡很长一段时间。

冬天凛冽的空气刺痛我的喉咙,冻住我的脚步。我渴望帐篷里的温暖,非常享受和阿克塞尔依偎着躺在里面的时光。我知道夏天总有一天会回来,或许到那时候我就可以继续回家了。暖和的阿克塞尔通过旋转帐篷里铁盒子上的旋钮,为我带来了安全感,没有什么可以驱使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