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2页)

没有哪种呼唤能在阿切尔心中得到如此迅速的回应,但他希望有一个更理想的理由证明他们必须这样做,而非仅仅因为可怜的埃伦·奥兰斯卡。韦兰小姐身旁的人群笑容满面地为他让路。在接受了众人祝福之后,他把未婚妻领到宴会厅中央,一手搂着她的腰。

“现在我们不用说话了。”他说,微笑着看着她真诚的眼睛,两人随着《蓝色多瑙河》轻柔的旋律翩跹起舞。

她没有回答,嘴唇颤抖着微笑,但眼神依然疏离、严肃,仿佛正在留意某个只可意会的幻象。“亲爱的。”阿切尔轻声说着,将她拥入怀里,他深信订婚后的那几个小时即使在宴会厅中度过也是庄严而神圣的。身边有这样一位纯洁、耀眼而善良的人,他的新生活将会多么美好啊!

一曲舞罢,定下婚约的两人款款走进温室,坐在高高的树蕨和茶花组成的屏障后面,纽兰德亲吻她戴着手套的手。

“你看,我照你说的做了。”她说。

“是的,我等不及了,”他微笑着回答,过了一会儿又说,“只是,我希望不用在舞会上宣布。”

“是的,我知道,”她表示理解地回望着他,“但不管怎样——就算在这里,我们也能单独相处,不是吗?”

“噢,亲爱的——永远如此!”阿切尔高声说。

显而易见,她永远都能明白他,她永远都能说出对的话。这一发现让他心花怒放,于是欢快地说:“最糟糕的是我想亲吻你却做不到。”他一边说,一边快速地环顾了温室一圈,确保他们拥有片刻的隐私。他拥她入怀,飞快地在她唇上吻了一下。为了弥补这一大胆的举动,他把她带到温室较开阔一侧的竹编沙发处,坐在她身旁,从花束里折下一枝铃兰。她静静地坐着,世界就像一条沐浴着阳光的河谷躺在他们脚下。

过了一会儿,她仿佛在说梦话一样问他:“你告诉埃伦表姐了吗?”

他打起精神,想起还没有这样做。他无法抑制地抗拒向一位陌生的外国女子谈及此事,所以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没有——我一直没有机会。”他急忙撒谎。

“啊,”她看起来很失望,但仍温柔地坚持己见,“那你一定要告诉她,因为我也没有和她说,我不希望她以为——”

“当然不会。只是,这件事难道不应由你来告诉她吗?”

她仔细想了想。“如果我能在对的时机跟她说,那么是的。但现在已经晚了,所以我想你必须跟她解释,说我让你在歌剧院时跟她说,好能在我们在这儿向大家宣布之前告诉她。否则她可能以为我把她忽略了。你瞧,她是家族的一员,又离家太久了,以至于有点儿——敏感。”

阿切尔热切看着她。“亲爱的天使!我当然会告诉她,”他略带沉思地扫了一眼人潮涌动的宴会厅,“但我还没有看见她。她来了吗?”

“没有。她最后一刻决定不来了。”

“最后一刻?”他重复着,难掩惊讶,她居然认为不来也没有问题。

“是的,她非常喜欢跳舞,”姑娘简单地说,“但她忽然觉得参加舞会的裙子不够醒目,虽然我们都认为裙子很漂亮。舅妈只好带她回家了。”

“哦,这样——”阿切尔毫不在意地说,又带着些喜悦。未婚妻谨遵他们成长时被教导的惯例,将“不快”抛诸脑后,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他快乐了。

他细想:“她和我一样明白她表姐不出现的真正原因。但我绝不能让她看出我知道可怜的埃伦·奥兰斯卡的名声蒙上了阴影。”

[12]公民权,原文为法语droit de cité,指上流社会成员与生俱来的权利。

[13]邱园(Kew Gardens),即英国皇家植物园,原是英国皇家园林,坐落在伦敦西南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