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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狗仔大V放料“周一见”。李亭玉跟公司报备,直觉昨晚被拍了,在圈子里横行多年的经纪人四处打听,对方口风很紧,但意有所指。团队的意思是,准备两份声明,如果没有关键证据,就说是去朋友家,如果没什么可辩的,就公布恋情,说明是在真人秀录制的时候产生感情,还能给节目炒一把热度。

周一上午十点,李亭玉和陆乘风的恋情曝光,多个娱乐大V同步转发,偷拍的资料直接追溯到了去年陆乘风在天津的剧组,狗仔跟了李亭玉近两年,终于让这段恋情无所遁形。如同福尔摩斯的网友更是统计出陆乘风在真人秀里出场的分钟数,明明是同公司,其戏份比男三还少,一定是为了避嫌,掩盖二人的情侣关系。

陆乘风与送外卖的小哥换装,躲过了楼下的记者,偷偷潜进李亭玉的经纪人家中与他们一起商量对策。团队七八个人已经在这宛如战场的家里鏖战了好几天。经纪人的意思是,鉴于李亭玉最后一次出现在陆乘风家中是拖着行李箱的,可以说是感情结束,李亭玉一刻不愿等,深夜搬家,恢复单身,塑造敢爱敢恨的人设。

李亭玉虽然觉得这样对陆乘风不妥,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倒是陆乘风全程没发表意见,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们做决定。

公司宣传拟着声明,狗仔放出新料,在真人秀录制期间,李亭玉去了Tony的房间,直到第二天凌晨5点才离开。

“你怎么那么爱去别人屋啊!”经纪人崩溃了。

李亭玉慌了:“那晚杀青,喝了点酒……”

“你以前从来不喝酒的。”陆乘风淡淡地掷下一句。

“还不是因为你陆乘风!”李亭玉突然失控,抓着陆乘风的胳膊哭喊道,“是你说的,要为自己活,好,我可以为了一个机会六亲不认,经历了再多委屈,到了镜头前仍然可以对全世界笑。我接了公司给我的所有通告,没睡一天好觉,就是因为要麻痹自己,让你看到我并没有时间想你。可你呢,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让那个贱人左右我们的感情,我哪里对不起你了,我哪一点不配拥有你!你不过是仗着我爱你,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那么不坚定……”

“你们做爱了吗?”

“如果我说没有,你相信吗?”李亭玉眼泪如注。

“得了,公布恋情吧!”经纪人恼火地拉开他们。

“我们结婚吧。”陆乘风说。

大家集体缄默了。

“你愿意吗?”陆乘风问。

随着两行眼泪落下,李亭玉咬紧唇,用力地点点头。

“可以可以,娱乐圈90后第一夫妇,要做就做别人没做过的!”经纪人几乎是跑着去宣传身边的,像是看到了新的曙光。

病房里的邱白露脸上贴着纱布,正闭目养神,恍惚间听见门口的护士提到陆乘风的名字。她睁开眼,强忍腹部的不适,努力了好久,才将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起来,终于等到李亭玉更新微博回应恋情,只见她和陆乘风牵着的手部特写上,是两枚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文案写道,“此生,我欲与你乘风来去@陆乘风”,五分钟后,陆乘风转发,“此爱,我定许你亭亭玉立@李亭玉”。

邱白露将手机放在心口,闭上眼不发一言。

给她换药的护士进来,以为她睡着了,轻轻上手。

邱白露一声惊呼,惶恐地缩成一团。

“别怕别怕,是我。”护士拍着她的背,安抚着。

直到邱白露不再抗拒,她开始换药,边操作边问:“还没有家属朋友来看你吗?”

邱白露摇摇头,不想多说。

“这是谁干的啊,对一个女孩下这么重的手。”护士小声嘀咕。

邱白露没接她的话茬,虚起眼,温声温气地问:“你看了今天的新闻吗?”

“李亭玉?”

“嗯……”

护士说:“看了啊,她那么火。”

半晌,邱白露问:“你觉得陆乘风是真的爱她吗?”

护士的话匣子打开了:“那肯定是啊,这么好的女孩子,长得漂亮,演技又好,听说她对粉丝也特别好。你看这么年轻就结婚了,其他哪个女明星有她这魄力啊,不过她跟陆乘风倒真是挺配的……”

“你出去吧。”邱白露打断她。

“怎么了,药还没换完呢。”

“我请你出去一下,谢谢。”她难得客气。

“那你一会儿记得按铃啊。”护士见她情绪低落,先行离开。

邱白露微微偏过头,盯着窗外光秃的树枝出神,额头上肿起的乌青将眼皮牵起,瞳仁来回收缩,像在奋力抵抗眼泪。

邱父打来电话,响了很久,邱白露才接。这些天,真人秀里的荒唐事全成了亲戚朋友的饭后笑料,学雅思学到电视上去了,邱父在朋友圈里丢了面子,联络好英国的语言学校,勒令邱白露要么立刻去英国,要么滚回他身边。

她没告诉邱父自己的处境,电话里的口气一点不像是刚受过伤,仍然是那不可一世的倔。因为她不想在邱父面前悉数承认,这些年,她自作自受的孤立无援。

接下来的半个月,邱父动用了几乎这二十多年来对女儿最大的关注,非常言行一致地停了她所有的信用卡,还派人把她的保时捷开回了广州。

没了资本加身,邱白露就像被扒光了一样,敞亮又无用。

出院那天,邱白露回家认真地洗了个澡,抹开涂满水雾的镜子,脸上的多处疤痕像是印章,记录着自从认识陆乘风后为他做出的那些似她又非她的荒唐事,深感人间不值得。不过自己的人生也不是没被打回过出厂设置,她用了半个晚上的时间,斟字酌句地给陆乘风发了一段微信。

到了后半夜,她翻完手机上的照片,起身来到张一寻和朱夏以前的房间,启动了那台早已积灰的打印机,张一寻和朱夏在这个家中的甜腻日常一张张从打印机里滑出来,它们都来自于特别喜欢拍人丑照的邱白露。

邱白露找来一个笔记本,把照片精心地排版好,像极了上学那会儿做的交换日记。末尾,她写道:

To:离天堂8英尺

告诉你一个秘密,当初选择来北京,是因为你们在这,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大概掐指一算,你们五行缺我。不过没能帮上什么,看你们这么甜,我就把民政局搬到你们面前吧。如果你真的拿我当朋友,就不用每次分别都要彩排了,好好的,不谢。

邱少

清晨的天光未亮,她将笔记本包好,贴上快递单放在前台,几乎什么也没带走,只背走了一个常用的包。

飞往伦敦的班机停在远机位,邱白露戴着墨镜和口罩从摆渡车上下来,头发被寒风吹乱,她定定地看着远处航站楼的灯火,手里的登机牌没拿稳飞了出去,小跑了两步,才弯腰捡到,像是谢幕一般,那一低头,眼泪忽然就落了一地,等再起身时,她嘴角微微上扬,悲伤已不着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