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玉京(第2/6页)

玉京大笑点头:“孺子可教也!”

两个飞奔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穿过了静夜凉月,最终停在了西园一间厢房前,那是玉京之前在云府住的地方。

云旷不解地望向玉京,玉京笑得得意洋洋,拖长着声音道:“下面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门一把被推开,流光飞舞刹那间溢满了眼前,萤火点点,星月满天,摇曳了一池银河,美得撼人心魄。

云旷怔在了原地。

玉京拉着他的手走入这梦一般的场景,少女清亮的声音含笑传来:

“像不像那年你们捉过的萤火虫?”

云旷仰头贪看着,痴痴地点头。

玉京顿时眉开眼笑,云旷望向她,一屋的萤火中,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直直望着他:

“这是玉京仙女为云旷编织的梦境,只属于云旷一个人的梦境。”

(五)

云旷做了一个梦,梦里是迷宫样的森林,他变成了五六岁的模样,跌跌撞撞地跑着,害怕极了。

耳边忽然传来飘渺的歌声,他吸了吸鼻子,含着泪小心翼翼地凑近。

拨开一丛绿枝,眼前竟豁然开朗。

空地上,一身紫衣的小女孩翩然轻舞,身边围绕着萤火虫,歌声飞扬,月下的身影美丽轻盈,如暗夜里的精灵一般。

他一时看呆了,噙在眼角的泪水都忘记落下,嘴中喃喃道:“真好看。”

这声呢喃一出口,那些萤火虫便受惊似的四散开去,跳舞的小女孩一下回头,惊慌地望了他一眼,紫光一闪,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

舞没了,歌声没了,人也没了,月下瞬间空无一人,只有风中散去的萤火虫,泛着迷人的光。

小云旷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鼻子一皱,放声大哭。

小小的身子追着那些飞走的萤火虫,哭得伤心极了:“妹妹不要走,我害怕,不要扔下我一个人……”

又慌又急中,他冷不丁被块石头绊倒在地,眼看着萤火虫越飞越远,他哭得更加汹涌了:“妹妹,妹妹别走,妹妹……”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他仰起头一看,竟是那身紫衣,小女孩的眼睛粲然若星,叉腰望着他,好笑道:

“谁是你妹妹,我的年纪一定比你大,你可不许小看人。”

他鼻子一吸,立马改口,拉住小女孩的衣服,带着哭腔喊道:“姐姐。”

小女孩扑哧一声笑,忍俊不禁地拉起他,伸手为他抹去眼泪。

“男子汉还哭鼻子,真是羞死人了。”

他嘴巴一瘪,哭得更凶了,嘴中含糊不清地道:“我不是男子汉……我是我娘的小云宝……我要找我娘……姐姐带我去找我娘……好不好……”

长长的月光,小小的人影,空中飘着一朵紫荆花,她牵紧他的手,为他在黑夜中带路。

她说,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我以后会经常去找你玩的。

分别时,他问,姐姐你叫什么?

她抿嘴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我叫……

笑容却蓦地僵住,身后疾风掠过,一道幽蓝身影踏风而来。还没等他看清,她便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不好,主人追来了,你快走!”

他的身子高高荡起,风声掠过耳边,两旁景物飞速倒退,他伸出手哭喊道:“姐姐!”

眼前却起了浓雾,一片模糊,他只听得一个声音冷冽响起: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自放走闯入百鬼潭的人!”

那道蓝影如利剑般穿透迷雾,直直向他逼来,他吓得话都说不出了,千钧一发之际,一抹紫影挡在了他身前,又狠狠推了他一把:“走啊!”

漫天的紫荆花飘飞,包裹住了他的身子,托着他风一样地飞走——

梦境戛然而止,云旷猛地坐起,一身冷汗。

他喘着气,脑中乱作一团,方才的梦一下全忘了。

又是这样,他懊恼地敲了敲脑袋,又做了那奇怪的梦,醒来却又不记得了!

他望向窗外,撑着下巴,月色迷蒙间,眼前仿佛浮现出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心头一暖,他勾起嘴角。

不知道玉京现在在做什么?

(六)

接下来的日子里,玉京依旧是来无影去无踪,云旷打趣道她该不会是个飞檐走壁的江湖大盗吧,玉京一个白眼,“什么眼力,都说了我是玉京馆的仙女。”

云旷笑笑,他其实并不在乎玉京的来历,也不管她是谁,他知道她是真心待他,是一心一意对他好,这就足够了。

玉京说,她有一个爱情疗伤法,能让他忘记他的宛妹,重获新生。

玉京的古怪言语云旷早已见怪不怪,不忍拒绝她,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他便跟着玉京开始了所谓的“疗伤之旅”。

他们登上了凉州城最高的楼,对着夜空伸出手,笑念着:“手可摘星辰!”

他们用竹筒盛了酒,浸在沁凉的泉水中,扑鼻的酒香馋得她流口水。

他们在一棵大树下埋下了自己喜欢的小玩意,相约十年后再一起挖出来。

他们一起动手做了一对小泥人,他将她捏得活泼俏丽,她却笨手笨脚地将他捏成了个眼歪背驼的老公公。

他们放了河灯,看了烟花,吃遍了凉州城的小吃美食。

游人如织的街市,玉京牵着云旷的手,眨着眼笑眯眯道:

“怎么样,我们接下来去做什么?”

这便是她说的“爱情疗伤法”,将他和陆宛珠曾经做过的事重新经历一遍,走他们走过的路,看他们看过的风景,真正地和过去告别,彻底地放下。

云旷望着玉京的笑脸,心头一阵暖,她身上的气息和宛妹带给他的感觉十分相像。

一想到宛妹,云旷的目光又黯淡了下来。

他们最后在江边放了一盏孔明灯,他问她许了什么愿,玉京眉眼含笑,星夜下望着云旷道:“我只愿凉州城一个叫云旷的人好好活下去,一辈子平安喜乐。”

风凉凉地吹着,天上的孔明灯遥遥地飘着,云旷的眼眸忽然有些湿润,眼前少女的笑颜一点点模糊起来,他赶紧抬头望天,心里难受地一堵:

“玉京,对不起,我可能活不过下月十八。”

下个月十八,他的生辰,也是宛妹的生辰,他原本准备在这一天随江而去的。

(七)

对于玉京的再次出现,最不能接受的是秦琴,更叫她恨得牙痒痒的是,不知这妖女给云旷吃了什么迷药,让云旷和她成天在一块风花雪月!

秦管家也气闷得很,他动用了多方力量,还是未能查出玉京的来历,她就像凭空冒出在这世上样的!

“琴儿稍安勿躁,待爹爹将云家这盘棋走完,这丫头自然有的是法子对付!”

秦管家手握棋子,阴沉着脸地落下最后一子,眸中精光骇人。

初冬渐至,不知不觉中便到了云旷生辰的日子,玉京得到消息早早就说了,要在这天给云旷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