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皇以间之(第2/2页)

章得便将手拿开摸着胡须大笑,“贤婿有心了。”

刘怀瑾将箱子打开,里面盛放了不少堆积齐整的雕花匣子,“东海最上乘的龙涎香,以及扶桑国的明月珠,”刘怀瑾将一只碧绿发亮的珠子拿起,“这珠子本是一对,还有一颗橙红珠,但不知被东瀛哪位富商买去了,便只寻得了此珠。”

盛有龙涎香的匣子被打开时,香气登时扑满整个书房,整整一大块,就算依照沿海的市价也要值不少银子。

章家虽贵但其富远不如刘家,瞧见老丈人眼里止不住的欣喜,刘怀瑾又将一个木盒拿出打开道:“这是建溪岁贡的龙凤图团饼,得知泰山喜爱吃茶斗茶,小婿又与那制茶及监管的官员相熟,便要了些许,不过泰山是宰相,这好茶叶想必不会缺,可这分十个等分的贡茶,其中最上乘的恐怕只有官家才能享用到吧。”

章得瞧着未关的书房们旋即起身走到门口将门关上,惊慌失色道:“这岁贡的茶叶都有顾渚贡茶院监管,你是如何弄到的?”

“顾渚贡茶院早已不是前朝那个贡茶院,”刘怀瑾笑道:“泰山放心吧,茶饼都长一个样,您不说出去没人知道这是进贡官家的。”

章得看着饰以龙凤花纹的茶饼,“中等以下的小团凡以二十饼重一斤,其价值金二两,你这花了多少银子?”旋即挑起眉头道:“我这一年的俸禄还不够买几斤茶叶的...”

“既是孝心若谈钱难免就变成了俗气的东西,泰山请不要在意这些。”

章得背起手,自己好歹也是高门出身,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见过,“你携如此厚礼来见老夫,不尽然都是因为孝心吧?”

刘怀瑾站起朝老丈人拱手躬身,“小婿知道能够在越州及东南各路将刘氏扩大都离不开泰山在后背的支持,而小婿的大人为人太过固执,所以…”刘怀瑾抬头,勾着嘴角走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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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元八年春取士共计九百八十人,市舶使之子曹纪位列一甲第四进士及第,授作监丞,皇帝诏问端明殿大学士章厚国政,章厚呈札子数论国朝政弊又呈改善措施推行新法,获得皇帝认可。

同年四月,以史馆相方之彦与端明殿大学士章厚为首,针对国朝经济、司法、军事进行改制,先于吏治整顿,剔除弊政,除此外,皇帝还下旨取消推恩萌补之制,诏吏部考课罢黜无能之官,通过恩萌获得官职而无政绩者皆被罢免,随后又罢撤无实事寄禄官,此举引朝臣及宗室齐力上疏反对,

祁六将政事堂的意见通报,“吕相只问了一句,没有了恩萌官家要用什么来换取臣子的忠心?吕相还说历代先皇都是想尽办法来获取士大夫的支持施恩内外。”

“所以国家富而不强,且是商贾与士族富而压榨百姓。”

“吕相在诏书上签署了,中书的印也盖了,三相里只有集贤相章得反对市易法与均输法,但是政事堂的规矩是若置三相便以少服多,吕相让小人再问一句,仅凭政事堂答应,陛下以什么来应付朔望的朝参?”

“应付?”皇帝躺在椅子上,“去告诉他们,朕之后的朔望都不准备上了,直到变法改制成功,若是有事就呈奏疏吧,不过呈了朕也不一定会看。”

“官家...”祁六抬起头,“垂拱殿里的札子都堆在桌上放不下了,朝臣们说您刚愎自用,做事从不与臣子商议...还有...”

“还有什么?”

“不少大臣递了辞呈,以辞官相要挟,但都被政事堂截下了。”

皇帝揣起手,“你可以瞧瞧奏疏上的署名,绝不会有寒门反对。”

皇帝又冷下脸鄙夷道:“其实他们反对的不是变法,而是里面某些与自己有利益牵扯的制度,朕不会做退让,退一步他们便会逼近一步从而得寸进尺。”

祁六近日代替皇帝出面奔上奔下,期间常被朝臣阻拦询问,“小人出宫得知方相与章学士的家门都被朝臣堵得进出不得,直到薛进调了两队带甲的皇城司过去他们这才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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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都未曾参加朔望的官员跑到谏院,大声指责道:“平日因一些不合仪的小事左司谏都会劝谏官家,如今官家要弃太.祖太宗的旧法另立新法左司谏怎么没声了,谏院怎么没人站出来了?”

“变法是为图强,苏某人是读书人,可也知道国家现在的处境...”

“我看苏司谏是事不关己而置之不问吧。”

“相公既然嫌弃苏某出身,为何还要来谏院,”左司谏苏虞冷下眼,“求苏某呢?”

“你!”

皇帝改制之心似乎无人可动,不仅如此,施行新法当日还于京畿增了城防禁卫,原先有人上疏至中宫到后来见到兵戎相向的禁卫便也不敢递了。

集贤相章得站在昭文相吕维桌子前质问道:“元台为何不驳了官家的诏书,国朝好不容易有了安定,运河疏通,府库盈余,可官家此举无疑是将朝廷置于水深火热之中,变法的最后是无休止的党政,元台与我也经历过的,武宗时期姜氏与崔氏因变法的争执,变法失败最后令姜公抑郁而终,陛下记恨也忌惮崔氏,任用妃嫔的外男来极力打压,这才有了后来的诸庶子夺嫡。”

“本堂老了,经不起折腾。”

“那便更要阻止官家...”

“老夫都是快要致仕入土的人了,没有精力再去与你们争执。”

章得冷下老脸,“元台是怕官家像先帝一样打压反抗自己的臣子,可不吭声官家就会放过么?”章得走近吕维的案桌,撑在桌面恶狠狠道:“元台别忘了,你我都是先帝的旧臣,官家自登基起就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我们这些老臣。”

政事堂里,吕维从首相之位站起,“老夫不像集贤相这般命好,儿孙绕膝,所以也没有需要靠老夫扶持的子嗣,儿孙自有儿孙福,百年之事何必你操心呢?”

章得挑起深陷的眉头,自己四个三女,嫡次女嫁参知政事刘书柏长子刘怀瑾,庶出的幼女嫁御史中丞姜洛川,而四个儿子里却只有一个庶出的幼子考取了功名,其他三子无论嫡庶皆是靠恩萌入的仕途,皇帝施行新政,吏部罢免的人里便有他的三个孩子,且是无过而罢,因此对新政愈加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