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茜奈特玩坏了她的玩具(第4/5页)

“哦,确实啊。干得漂亮。”埃基这时眼光游移,扫向那块倾斜的、震颤着的方尖碑,那个巨大的意外。茜奈特却在看他脸色。她看到守护者的微笑消失,就像从未存在。这肯定不是好兆头。“不过,要是你们仅仅做完指定的任务就好了。你还真是个任性的小东西啊,埃勒巴斯特。”

茜奈特皱起眉头。即便到了这种时候,她还在被忽视。“这活儿是我干的,守护者。我的工作有问题吗?”

守护者惊异地转头看她,这时候茜奈特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好大一个错,因为他的笑容并没有回来。“是你,那现在?”

埃勒巴斯特在嘶吼,然后——邪恶的大地啊,她感觉到他把自己的意识切入岩层,因为它深入得令人难以置信。他的强大力量,让她全身都在战栗,而不只是她的隐知盘。她无法追踪,转瞬之间,巴斯特就已经越出了她的感知界限,轻易切入数英里以下的岩浆里。而他对所有那些纯粹大地能量的控制简直完美。太惊人了。有这些能量,他可以轻易搬动一座山。

但为什么?

那守护者很突然地笑了:“守护者莱瑟特让我转达她的问候,埃勒巴斯特。”

就在茜奈特仍在试图解读这句话,还有埃勒巴斯特准备跟一位守护者动手的事实,埃勒巴斯特已经全身僵住。“你们找到她了?”

“当然。我们必须谈谈你对她做的事。很快。”

突然,茜奈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动的手,也不知是从哪里取出的,反正那人手里就多了一把黑色玻钢剑。它的剑刃很宽,却短得荒谬,也许只有两英寸长。甚至都称不上短刀。

他拿那么个破玩意儿能干什么,帮我们修指甲吗?

还有,他为什么要对两名帝国原基人亮出武器啊?“守护者啊,”她试图解释,“也许我们之间存在某种误——”

那守护者做了什么。茜奈特眨眨眼,但局面还跟之前一样:她和埃勒巴斯特面对埃基,三人都在一条木板铺成的海滨观景栈道上,周围有建筑阴影,也有血色残阳,孩童和老妇在远处休闲。但某些东西已经被改变。她不确定是什么,直到听见埃勒巴斯特发出窒息的声响,向她扑过来,把她撞倒在几英尺外的地上。

茜奈特完全没有料到,像他这么瘦仃仃的人,还能借助体重把她放倒。她重重摔在木板地上,痛得呼吸困难。她模糊看到有些在附近玩耍的孩子停下来呆愣愣地看。其中一个人在笑。然后她挣扎着站起来,怒气冲冲,已经打算张开嘴把埃勒巴斯特骂到地府再拎回来。

但埃勒巴斯特也已经倒地,就在一两尺距离之外。他脸朝下趴着,眼睛紧盯着她,而且,而且他在发出一种奇怪的声响。声音不大。他嘴巴张得很开,发出的声音却像小孩玩具的唧唧声,或者是冶炼师风箱的轻响。而且他全身颤抖,就像只能完成这么一点点动作似的,这毫无道理,因为他看似一点儿伤都没有。茜因不确定自己该怎么想,直到她为时已晚地辨明——

他是在尖叫。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选择她做攻击目标啊?”埃基瞪着埃勒巴斯特说,茜奈特气得浑身发抖,因为守护者脸上的表情是欢畅,是得意,尽管埃勒巴斯特趴在那里,抖得无法自已……而埃基曾经握在手里的那把剑,现在已经刺入埃勒巴斯特的肩窝。茜因盯着它,很震惊自己为什么才看到。就算在巴斯特黑色外袍的背景下,它还是那样显眼。“你一直都是个傻瓜,埃勒巴斯特。”

现在埃基手里又多了一把剑。这把很长,细得令人心寒:一把熟悉的,摄人心魄的细刃剑。

“为什么——”茜奈特无法思考。她两手剧痛,挣扎着在栈道木板上向后退开,一面想要站立,一面又想逃走。她本能地向脚下的大地寻求力量,到这时才终于意识到守护者之前做过什么。因为她体内再没有可以汲取力量的机制。她仅能隐知自己双手和后背以下几英尺的地面,这里只有细沙、含盐的土壤和地下小虫。当她试图感知更多,隐知盘感觉到一阵令人眩晕的剧痛。这就像她伤到了手肘,从那里到手指尖都会失去知觉;就像她脑子里那个部分已经进入休眠。那里有刺痛感,在恢复,但暂时,一无所有。

之前她曾听过料石生们熄灯后聊过这种事。所有守护者都很怪异,但这个才是他们最核心的特征:不知为何,他们一转念就可以关闭其他人的原基力。而且他们中的有些人特别怪异,专长就是比别人更怪。其中有些没有分管原基人,也不被允许接近未受训的孩子们,因为他们一靠近就会带来危险。这些守护者没有其他任务,只负责追踪最强大的邪恶原基人,而等他们找到目标……这个嘛。在这一刻之前,茜奈特从未对他们要做的事情特别好奇,但现在,她像是要了解到真相了。地下的烈火啊,她现在对土地的麻木程度,就像脑子最迟钝的老人。这就是哑炮们的体验吗?他们就只能感知到这些?她这辈子都在羡慕那些正常人,直到此刻。

但是。就在埃基手握细剑,向她逼近时,他双眼周围的皮肤绷紧,嘴角特别严峻,这让她想起自己严重头痛时的感觉。她不假思索地问道:“你——你,呃,没事吧?”茜奈特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问。

听到这个,埃基侧了一下头,微笑又回到他脸上,温和,又吃惊:“你还真是好心啊。我很好,小东西。就是很好。”但他还在向她逼近。

她再次向后退缩,又一次试图站立,又一次搜寻力量,三件事全部失败。但即便她能成功——他还是个守护者呢。她的义务就是听从这些人的指令。如果他想要她死,她也有义务服从。

但这不对啊。

“求你。”她说,现在已经绝望,心乱如狂,“求你,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不明白,我不——”

“你并不需要明白。”他说,态度特别慈爱,“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就好。”然后他猛扑过来,剑尖对准她的胸膛。

后来,她会明白当时发生过的事件顺序。

后来她会知道,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但现在,那感觉很慢。时间的流逝变得毫无意义。她当时只能感知到那把玻钢剑,巨大,锋利,棱面反射着迟暮的阳光。它看似极为缓慢、优雅地向她逼近,延长了她被迫不得不承受恐惧的时间。

这从来一直就不对。

她当时只能感觉到手指下粗粝的木料,还有木板下面她仅能隐知到的些许温暖和细微运动。靠那些,不过能移动一小颗卵石而已。

她能感知到埃勒巴斯特,身体悸动,因为他在抽搐,之前她怎么可能毫无感觉呢?他现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他肩上插的那把刀有某种魔力,让他完全运用不了自身强大的力量,而且他脸上的表情,也只有无助、恐惧和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