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和好(第2/5页)
他领着萧云谏二人,先行推开了门。
这里头收拾得也是干净利落,但仍是有些许灰尘落在房梁门后,迎着他们扑面而来。
呛得萧云谏咳嗽了两声。
凌祉忙不迭地递上了水壶,道:“阿谏,压一压。”
萧云谏朝他笑笑,接过水壶,小饮了一口。
缓和过劲儿来,萧云谏环顾着四周的摆设。
夜昙却是推开了窗户。
他朝着窗外的一片园圃努努嘴:“我先头还只是一朵昙花的时候,就生长在那处的。后来被挪去了行宫的后花园,化了人形之后,才察觉他在此处修了个破破烂烂的茅草屋。”
萧云谏心中骤动。
他伸手,捏了捏凌祉冰凉的掌心。
凌祉凑在他耳畔,轻声说道:“也许……先风神的心,比夜昙更早。”
萧云谏抿嘴摇了摇头:“兴许是吧,云翳他也是……画了一室的白昙。”
那日他想明白了。
不是纯白空置的画作,而是昙花素白。
他当做了其上什么都没有罢了。
萧云谏舔了舔唇角,又用指甲轻轻掐了一下凌祉的手背。
他也不曾记得,那宝库密室到底在何处。
只能探出些风力,查探着周遭的所有摆设。
可他还未曾多使用几分神力,便听见身后咔塔一声——
三人皆是听见了这响动。
只是屋子里头还未生异变,他们只能沿着声响过去瞧上一番。
响动是从衣橱当中传来的。
夜昙站定在衣橱前面,笑道:“这里面还有许多我的衣物呢,又……怎会有密室?”
只说到后来,他却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言语了。
他杂了咂嘴,终还是耐不住。
即便他面容上绷着的,仍是那一副淡然姿态。
他一把拉开了熟悉的质朴柜门。
却见其后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不知通往何处。
萧云谏在他身后瞧了个一清二楚。
正欲言语提及进去。
却见夜昙猛然合上了柜门。
依着衣橱,剧烈地喘息着。
凌祉拉住了想要上前安抚的萧云谏,对他摇了摇头。
萧云谏也叹了口气:“是啊……”
云翳逝去三千三百年,夜昙就在此处来往了三千三百年。
可他住在这茅草屋中,陪着云翳这么多年,却是从未曾察觉到还有这个密道。
萧云谏更是懊恼。
他垂着头,不看凌祉的眼眸,慨叹道:“也更是怨我。若我当时听了有此处,便一早来操纵风力,开了这间宝库密室。夜昙他也不必等这么久……”
凌祉顺了顺萧云谏如瀑般披散在肩上的青丝,柔声说道:“阿谏,这本就不怪你。是云翳想藏,他便没想着夜昙能看见。”
萧云谏顿了顿,又道:“是啊,他没想着夜昙能发现。”
不然,云翳又怎会让风力成为这个契机。
唯独只有继任他风神之人,才能打开这个密室。
夜昙缓和了脸色,他也听见了萧云谏二人的话。
他接过了凌祉的话茬,说道:“是啊,阿谏,这本就与你无关。他若是最开始就想要我看见,就不会非得要风力为媒介了。”
萧云谏稍有踌躇:“那既然如此,你可还要去看?”
夜昙嗯了一声:“他若是非不要我看,我就偏生要去瞧瞧。看看他,能背着我攒下什么好东西,还是我不能看见的。”
他话音未落,就自顾自地又开了衣橱的门。
那甬道绵延漆黑,不知要通往何处去。
凌祉在最后,团了簇火焰来当作照明。
密道是用神力所建,故而在茅草房外,也瞧不出任何端倪来。
弯弯绕绕,转了不知多少回。
三人终是沉默着到了那所谓的“宝库”去。
物件儿琳琅满目的摆放着。
因有着云翳遗存的些许神力保护着,各个都还整洁如新。
可入眼所见,那些物件儿,却都并非是什么宝物。
或有一卷普普通通的竹简,又或漆了釉色的瓷娃娃,正喜气洋洋地注视着他们。
甚至还有个镇宅的摆件,倒是和从前萧云谏买的那对嬉皮笑脸的石狮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可就正是这最最平常的物件儿。
却叫夜昙蓦地被抽去了全身气力,无助地站在原地。
一动不动。
他口中喃喃念道:“竟是这些……竟是如此……”
他笑得比哭还难看。
捂着脸,不叫那些个泪珠子,滴滴答答地从自己指间流出来。
萧云谏是再不明白,如今也明白了全部。
先头凌祉送来的那些东西,也还被他扔在停云殿的沉墟台呢。
还有聆风……
他也许久未见聆风了。
他垂着头,朝凌祉伸出手去,说道:“我瞧瞧息雨。”
凌祉一知半解,可仍是递了息雨到萧云谏的手上。
萧云谏抚摸着那和聆风长得近乎于一模一样的剑柄。
感受着寒凉与锐利,又道:“聆风好似只比它短了约莫一寸,毕竟是同源而生的。她它们两个,也是许久许久,未曾相见了。”
息雨听了萧云谏的话,嗡鸣了两声。
它好似快活极了,只期待着与聆风在不久之后的相见。
凌祉握住了萧云谏攥着息雨的那双手。
他有些胆怯,可还是问出了:“那我呢?阿谏。”
萧云谏噗嗤笑了一声。
他试图松开手,可又被凌祉紧紧捏住。
凌祉的眸光如同中天的金乌,炽烈而渴求地望着他。
萧云谏偏偏头,顾左右而言他:“夜昙是如何了?”
凌祉却仍是固执地不松开,灼灼地望着他的阿谏。
萧云谏叹了口气:“等从这密室出去,我确实有些话要同你言语。我可在此立誓——”
凌祉蓦地想起了自己发的那个毒誓,赶忙松了手。
他伸手掩住了萧云谏的唇,说道:“阿谏,我信你,我永远都信你的。”
萧云谏忍俊不禁。
耳垂皆是有些红了起来。
他拨弄了两下发丝,遮住正羞赧的模样。
他刻意地将目光投向夜昙的方向,却见夜昙手指轻抚过每一样东西。
夜昙的眼眸中是难过与不解,他缓步转了一圈。
萧云谏二人却是没有再出声,只是双手交叠着,再也没分开。
夜昙最终从那架子上捧下了那个喜气洋洋的瓷娃娃。
红色的小袄穿在它的身上,红红的脸蛋和笑眯眯的眉眼。
恰好缓和了他们之间无休止的沉默与哀戚。
夜昙开口道:“这是他第一次带着化形了的我出门去,我折了自己好几株花苞,才换来的,也是我送他的第一份礼物。我本以为他早便将这幼稚的物件儿扔了去,却未曾想他竟是留了下来。”
“还有那个……那个竹简,是我手抄篆刻的。里面也没什么,就是趁着他生辰之际,誊写了一本他的司风手札。只是我当时手忙脚乱的,割破了手指。恐怕现下竹节里面,还有我的血迹留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