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5页)

军士第一脚就把那名巨人打手的拘役棍踢飞了。他就势旋身,举起双手朝着另一个家伙的脑袋用力砸下去。迈尔斯也已经动了起来。他躲过凶狠的一抓,使出全身力气朝大厅中央蹦去。这时,他看见了第三个打手——穿着便衣的。迈尔斯能看出他的身份是因为他把一个闪闪发亮的缠绊场发生器(译者注:本系列小说中作者假想了一种“缠绊场”,其原理不明,陷入其中的生物会受到类似高压电的攻击。这种力场在羁押、屏障等多个方面的多种设备上得到应用)扔到了迈尔斯因为过度运动打着战的双腿前。迈尔斯向前一扑,想就地滚开,保护自己脆弱的骨头。见此情景,那人轻蔑地大笑起来。嗡的一声闷响,迈尔斯撞到了大厅地板上,几乎背过气去。他紧咬牙关,吸了一口气,没有叫出声来,一时不知胸口的疼痛和脚踝上缠绊场造成的灼痛哪个更疼。他在地上扭动着,掉头望着先前所在的方向。

个子稍微小一点的那个打手正弯腰站在那儿,双手捧着脑袋,晃晃悠悠。另一个人正在重新拾起自己先前滚出老远的拘役棍。根据排除法,路面上那昏过去的一大坨肯定是欧佛霍尔特军士。

手拿棍棒的那个打手盯着欧佛霍尔特看了一会儿,晃晃脑袋,然后跨过他,朝迈尔斯走来。那个头昏眼花的打手抽出自己的棍子,对着倒在地上的欧佛霍尔特的头打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跟了过来。显然,没人想为欧佛霍尔特付钱。

“拒捕要加罚百分之十。”那个做主的打手冷冷地对倒在地上的迈尔斯说道。迈尔斯眯着眼睛看着上方他那闪亮的靴筒。电击棍(译者注:原文如此。这里忽然变了种说法。可能杰克逊联邦的拘役棍有电击功能)像大棒似的落了下来。

被连电带抽地打到第三下时,迈尔斯开始尖叫起来。第七下时,他昏了过去。

他清醒过来。醒得太早了点。此刻那两个身穿制服的人正拖着他往前走。他浑身抖得无法控制。呼吸也被搅乱了,不规律的浅呼吸让他得不到足够的氧气。他神经系统出现一阵阵刺麻感。周围的一切仿佛成了个旋转不休的万花筒。他隐隐约约知道自己进了电梯,经过走廊,然后又是几道光秃秃的功能性走廊。最后他们突然停了下来。那两个打手一松开他的胳膊,他就四肢着地,然后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另一名民事保安官从放着通信控制台的桌子后边朝他看过来。一只手抓住迈尔斯的头发,向后使劲一扯;网膜扫描仪的红光让他陷入了短暂的失明状态。他的眼睛对强光似乎特别敏感。他发抖的双手被死死摁在一块某种识别板上;被放开后,他又倒下了,蜷成一团。他的口袋全被翻开了:击晕枪(译者注:原文如此……虽然前文并没有提到他身上有枪),各种证件,票据和现金等统统被塞进一个塑料袋里。然后他们把迈尔斯身上的白色夹克扒下来,也塞进了那个袋子里——连同夹克里那些各有妙用的小秘密。迈尔斯沮丧地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喊叫。他的拇指被拉上去在袋口的指纹锁上按了一下,锁上了袋子。

拘留所的保安官伸长脖子:“他想出更高的价吗?”

“呃……”迈尔斯的脑袋又被拽了起来。他努力想挤出一个回答。

“他说他想。”拽着他的那个打手替他代劳了。

拘留所军官摇摇头:“我们得等到电击效果过去再说。伙计们,我觉得你们做得太过分了。他只是个小矮子啊。”

“是的。但他身边有个大个子,给我们制造了不少麻烦。这小变种人看起来是管事的,所以我们让他替他们两人受罚了。”

“很公平。”拘留所的保安官表示认可,“嗯,看来等他恢复还要一会儿。把他丢进号子(译者注:原文为“牢房”的俚语)里去,直到他抖得没这么厉害,能说话为止。”

“你确定这样好么?这小崽子看上去虽然很滑稽,但他也许还想捣鬼。也许他还有能力把自己赎出去。”

“唔。”拘留所的保安官审慎研究了一下迈尔斯,“那就把他丢进候审室吧。跟马尔达的技工们关在一起。他们是些老实人,会把他自个儿晾着的。而且他们很快就要走了。”

迈尔斯又被拖出去了——他的腿一点都不听指挥,只是痉挛似的抖动着。可能是支撑托架增强了电击在腿部产生的效果,又或者是电击跟绊网产生了联合作用。他眼前晃过了一个长长的房间。跟军营类似,两侧墙边各有一排小床。两个打手把他拉到人稍微少点的那一头,放到一张空床上——动作还算轻柔。那个年纪大一点的打手略微费了点时间给他整理了一下,在他仍然无法自控地扭动着的身体上盖了一条薄毯子。然后他们俩离开了。

时间过了一小会儿。没人打搅他,他沉浸于对自己身体上新的感觉阵列饶有兴味的鉴赏中。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尝遍了世上的各种疼痛,但那两个打手的电击棍在他身上找出了许多神经纤维、神经突触、神经节——他之前都从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这么多会疼的地方。聚精会神关注自己身体上的痛点似乎并不是一种痛苦。实际上这让他体验到一种唯我论(译者注:哲学观点,认为除了主体之外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甚至是不存在的)的感觉。这看起来倒让他感觉轻松了许多——要是他的身子能别再那么跟发羊痫风似的抽搐就好了,这实在太累人了……

一张脸晃进了他的视野中,一张熟悉的脸。

“格雷果!见到你我真高兴。”迈尔斯呆愣愣地嘟囔道。然后他下意识地瞪大了还在酸痛的眼睛。他飞快地伸出双手抓住格雷果的上衣。那是件浅蓝色的囚服。“见鬼的,你在这干什么?”

“说来话长。”

“啊!啊!”迈尔斯挣扎着用胳膊肘撑起身子,疯狂地四下张望着看有没有暗杀者,有没有幻觉的迹象,有没有……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上帝啊!这是——”

格雷果用一只手按在他胸口,让他重新躺下。“冷静点。”他轻声道,“还有,闭嘴!……你最好休息一下。你现在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格雷果在迈尔斯的床边坐下。实际上他自己看上去也不怎么样。他的脸色苍白、疲倦,满脸胡子楂。平时剪成军人式样、精心梳理过的黑发现在乱成了鸟窝。那双棕色的眼睛显得很紧张。迈尔斯把自己的慌张情绪咽了回去。

“我的名字叫格雷格·布里克曼(译者注:皇帝给自己编的假姓氏意为“无望的人”“阴郁的人”。格雷格是格雷果的昵称,但绝大部分情况下没人会用这个名字称呼他)。”皇帝急切地告诉迈尔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