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4/5页)

迈尔斯飞快地点了一下舱门数,又做了下乘法。“如果我们努把力,可以争取两人住一个舱位。”他急切地低声对格雷果说道。他钻进最近的一个舱门,然后他们飞快地揿下控制关门的按钮。另一个囚犯想跟进来,但迎头被他们两人同声怒叱:“滚开!”那人急忙退了出去。门没有再打开。

船舱里很脏,家具和设施也不全,比如床垫上就没有床单。不过上下水管倒是都工作正常。迈尔斯倒了杯温水给自己喝。他听见外面传来舱门关上的声音,也感觉到了震动。飞船出港了。他们暂时安全了。能安全多久?

“你觉得被你掐晕过去的那家伙什么时候会醒过来?”迈尔斯问坐在一张床边上的格雷果。

“说不准。我以前从来没有把人掐昏过。”格雷果看上去不太舒服,“当时我手上有种奇怪的感觉。我恐怕把他的脖子给弄断了。”

“他还有气。”迈尔斯说。他走到对面那张矮一点的床边,探了探。好像没有臭虫。他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他虽然还在颤抖,但抖得没那么厉害了,可依然感觉双腿软弱无力:“他醒来后——只要他们一发现他,不管他是不是醒了——他们用不了多久就会明白我到哪儿去了。我真应该就等一下,然后跟上来,再把你赎回来。如果我能先把自己赎出去。像现在这样干真是个愚蠢的办法。你为什么没制止我?”

格雷果瞪着他:“我以为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呢。不是伊林派你来的?”

“就我所知不是。”

“我以为你如今在伊林的部门里呢。我以为你是被派来找我的。这……真不是某种奇怪的营救方式?”

“不是!”迈尔斯摇摇头,然后马上后悔做出这个动作了,“也许你最好从头把这事讲一下。”

“我当时到科玛有一个星期了。住在穹顶下面(译者注:科玛行星的大气不能供人类呼吸。在那里的居民们都住在封闭的穹顶下面,呼吸处理过的空气。详见《科玛》)。就虫洞路线条约问题高峰会谈——我们仍然在设法让埃斯科巴人允许我们的军用飞船从他们那边通过。有人提出我们的飞船经过他们那儿时,可以由他们的监视小组把我们的武器封存起来。我们的总参谋部认为这太过了,而他们的则认为还差得远。我签署了几份协议——部长会议堆到我面前我就签字——”

“老爸肯定会让你把这些协议读完的。”

“噢,是的。不管怎么说,那天下午举行了一次阅兵式。晚上有一次国宴,但宴会很早就结束了——有几个谈判者要去赶飞船。我回到了我的住处,那是某个寡头政治家以前住的联排别墅。是在穹顶边缘,一栋很大的房子,靠近太空梭港。我住的套间在这栋房子的顶层。我走出阳台门,站在露台上——基本没用。在穹顶下还是有种幽闭恐惧症的感觉。”

“而科玛人则不喜欢露天。”迈尔斯公正地点评道,“我知道有个人——每当他不得不外出的时候,他都会感到呼吸困难。完全是心因性的。”

格雷果耸耸肩,凝视着自己的鞋子:“不管怎么说,我注意到……周围没有卫兵。和以往不同、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个漏洞;先前那儿是有个人的。我猜,他们以为我睡着了吧。那时已经过了午夜了。我睡不着。我倚在阳台上,心里想着,要是我从这里摔下去……”格雷果踌躇了。

“会很快的。”迈尔斯冷冰冰地接了下去。他了解那种想法。噢,是的。

格雷果抬头瞥了他一眼,自嘲地笑笑:“是的。我当时有点醉了。”

“你当时醉得很厉害。”

“很快,是的。摔烂脑袋。会很痛,但不会太久。也许根本都不会有多痛。也许就是瞬间感觉一热。”

迈尔斯不寒而栗,但他用电击棍造成的颤抖掩饰过去了。

“我爬过阳台——我抓住这些(译者注:和下文的这个等都是原文如此……格雷果此时说话有点颠三倒四)植物。然后,我意识到我可以爬下去,跟向上爬一样容易。不,更容易些。我感到自由了,就好像我已经死掉了。我开始散步。没人制止我。我一直期望有人制止我。

“最后,我走到了太空梭港里的货运停机坪那头。走进一家酒吧。我告诉这个家伙,这个自由商人,我是一名普通空间(译者注:和虫洞空间相对)领航员。我在飞船上执行任务时曾经做过那种事。说我的身份证丢了,害怕贝拉亚安全部的人会揍我;他相信了我那些话——或者说相信了别的什么。总之,他给了我一个铺位。那天早上我们就离开了近行星轨道——当时我的勤务兵大概都还没进房叫我起床。”

迈尔斯啃着自己的指节:“那么,从帝国安全部的角度看来,你从一个戒备森严的房间里蒸发了。没有留言,也没有痕迹——而且是在科玛上。”

“那艘飞船直接从科玛飞到了波尔——我待在上面——然后没作停留就到了杰克逊联邦。起初,我在货运飞船上干得不是很好。但我还以为自己在进步。估计其实没有。可是我觉得,无论如何。伊林多半都会在我后面跟着的。”

“科玛。”迈尔斯揉了揉太阳穴,“你意识到那边会发生什么没有?伊林会相信那是一次有政治目的的绑架。我敢打赌,他会调动安全部的所有行动人员和半数军队,再把那些穹顶一片片地拆开来寻找你。你领先他们很多。他们不会到科玛以外的地方找你,直到……”迈尔斯扳扳手指,数了下天数:“不过,伊林应该已经向他在外面各处的所有特工发出了警报……在差不多一个星期以前。哈!我敢打赌,就是那个信息把恩加利赶上天的。就在他仓皇离去之前收到的那个消息。发给恩加利,不发给我。”不发给我。都没人把我算进去。“可是这消息各处的新闻里都应该有了——”

“是有了个消息。”格雷果提供了信息,“一个简明通告,说我病了,回到弗·科西根萨尔洛静养去了。他们在隐瞒真相。”

迈尔斯完全可以想象得出来那幅情景:“格雷果,你怎么能这样做呢!他们在家里会发疯的!”

“对不起。”格雷果生硬地说,“我知道那样做不对……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了。甚至在隔天的宿醉开始之前。”

“那你为什么不在波尔下船,到贝拉亚大使馆去?”

“我想我也许仍然……该死的!”他爆发了,“为什么这些人要跟着(译者注:双关语。既有“效忠,跟从”的意思,也有“控制,支配”的意思)我?”

“幼稚,哗众取宠。”迈尔斯紧咬着牙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