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2/7页)

殷长夏:“……”

两人继续朝前走着,气氛也变得僵硬。

任叔有些愧疚,一路都在偷看殷长夏。

他为人古板偏激,孤寡惯了,底下也没小辈儿,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殷长夏。

本想找个话题融冰,哪知道张嘴就问:“那只尸怪怎么听你的?”

任叔问出口后,才一脸的后悔。

瞧他这张老嘴!

真是不该问什么,他就偏问什么。

殷长夏倒是不介意,如实相告:“我是她房东啊。”

任叔声音骤然拔高:“你当尸怪的房东?”

他突然一下子就世界观崩塌了,早年间走南闯北的知识和经历,瞬间在殷长夏这里碎成了渣渣。

还要什么常识?

常识就是个渣渣!

殷长夏:“是啊,她还欠我租金呢,现在没家当,暂时赊着而已。”

任叔整个老脸都麻木了。

凡尔赛本赛,你再来?

想到几个月之前,协会那群人,还说想请老前辈下山,给小辈们讲解一些宝贵经验,便寄来了许多的资料,想让他在其中挑选一个。

任叔看那些,也觉得时代不同了,人才济济,一时半会儿花了眼选不出来,就暂且搁置了。

现在和殷长夏比起来……

那些出身大家族的道师算个屁!

殷长夏:“村里有兽医吗?我想给狗看看病。”

任叔:“……它可是邪物。”

殷长夏:“我知道,低级邪物嘛。”

还加个‘低级’两个字。

任叔浑身僵硬,这难道就是大佬的气度?

阿祈这小子,以前分明很怕鬼的,总是躲在他的身后。

而今物是人非,手锤恶鬼,脚踢尸怪,还敢把邪物抱在怀里了。

而这只邪物竟然一点儿都不恼,就连被人给抱着,都还是乖巧温顺的样子,一点儿都看不出凶残。

任叔叹了好几口气:“这是只邪物,平常兽医哪里治得了,去我那儿吧,我有药。”

任叔的屋子就在村口,早年间走南闯北赚了点钱,就把祖宅改建了。

殷长夏小时候常常跟着父母过来见任叔,一直不太喜欢任叔这儿,说总是做噩梦。

父母满是尴尬,直向任叔赔礼道歉。

任叔也只是笑笑:“小孩子灵感强,不喜欢很正常,我也不喜欢这个地方。”

幼年的殷长夏颇有些好奇,声音奶里奶气的问:“那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把祖宅拆了,而是改建呢?”

任叔却意味深长的说:“拆了……就压不住里面的东西了。”

幼年的殷长夏听了那番话,吓得第二年再也没来过这儿。

后来父母非要把他拽去,殷长夏就在地上打滚胡闹,父母瞧他也没事了,就再也没有勉强过殷长夏。

再次登门拜访,殷长夏还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房子是很普通的瓦房,只是里面的摆件儿颇为古旧,连里面祭拜的神龛,都是那种杀气腾腾的尊相。

任叔开了灯,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在哪儿呢?我想想……”

人老了记忆力就有些偏差,任叔掏出了好些家伙。

桃木剑、黑驴蹄子、狗血、符纸……翻到最后殷长夏都麻木了。

“任叔,你竟然是干这行的。”

任叔终于把东西拿了出来,递给了殷长夏。

他拿出了长烟杆,擦了下火柴,点燃了叶子烟:“每天三次,保证药到病除。”

殷长夏接了药,飞快的道了句谢。

任叔坐到了椅子上,一下下的锤着受伤的腿,上面是一道青绿的疤痕,迟迟没有痊愈。

殷长夏眼神微闪,注意力一下子就放在了上面。

任叔也没掩盖,吸了口旱烟:“这可是我当年的荣誉证明。”

殷长夏:“……”

像是尸怪挠出来的伤。

难怪任叔刚才表现得那样惊骇。

任叔才接上了刚才的话:“如果我不是干这一行的,你爸妈能每个夏天送你来我这儿?”

殷长夏有些吃惊,不过当初的事,这样才说通了。

“我爸妈……有留下什么话吗?”

任叔咬着烟杆:“有,多着呢,不过不能告诉你。”

殷长夏拧眉,可他一句都没听到过。

“不能告诉我凶棺的事,那你对凶宅的事情知道多少?”

任叔笑了一声,这小子倒是长大了,知道问重点了。他本想打哈哈过去,却瞧见殷长夏怀里的狗,莫名睁开了眼,它倒映在泥墙上的影子,显得狰狞可怖。

任叔吸着旱烟,突然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邪物果然是邪物,未免也太吓人了。

他不敢再抽,拿着古铜烟杆在椅子上拍打了两下,里面的叶子烟残灰就掉落了出来。

任叔正色道:“那宅子很多年了,以前人丁兴旺的时候,还有后人去修葺。但逐渐到你这一代,就再也没了人,你爷爷还是觉得太晦气,就把宅子托付给了我们任家。”

当初殷家和任家是至交好友,祖上又多受殷家的庇护。

就算这是个烂摊子,任家也收下了。

任叔:“你们殷家这代……就剩下你一个人了。”

他颇有些唏嘘,不知想到了什么往事,便不再言语。

飞蛾不断拍打灯泡,发出滋滋的响声,充满尘垢的灯泡发出昏黄的光,飞蛾的投影落到任叔的脸上,好像连影子也被拉长。

任叔又开始抽起了旱烟,寂静里伴随着咳嗽声。

饶是这样,他都依旧没有停下。

殷长夏没再继续逼问,抱着狗很快便来到了偏房,心情极度复杂。

他很想弄清楚父母收养陆子珩的原因。

当初的事情,好像就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殷长夏微垂着眼眸,睫毛不安的颤动着,白皙的面颊上毫无血色。

陆子珩的确不会伤害他。

但这种疼爱深入骨髓,又十分扭曲。

殷长夏打开了手里的药瓶,一股恶臭味涌了出来。

他有些嫌恶,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加了什么药材,便将残疾狗放在了椅子上:“你别动啊,我给你上药。”

残疾狗仿佛听不懂他的话那样,只是直视着他。

殷长夏笑出了声:“一直看着我也没肉骨头啃,对了……你都是邪物了,也不吃肉骨头。”

残疾狗抖了两下耳朵,撕心裂肺的疼痛,它也像是毫无感知那样。

就如同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

殷长夏莫名读出了这个含义。

这样的生物,往往专注一件事的时候,才会更加偏执。

十月尚有余热,山里却已经凉意漫漶。

殷长夏觉得那股寒冷犹如小虫似的,一只只的掉落到了皮肤上,开始不停的从毛孔当中钻入进来。

他不再多话,开始给残疾狗擦药。

手指沾染了药膏,轻柔的擦到了残疾狗的耳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