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3/7页)

也不说殷长夏有多温柔,主要是怕太重对方咬他。

江听云只是睁着雾蒙蒙的眼睛瞧他,偏偏里面看不清任何东西,仍旧努力的瞧着。

因为这个祖宅里盖住了太多阴诡的东西,在一进入到这里,江听云便动用了鬼力,冰冷的戒备着四周。

没想到,却阴差阳错的‘听’到了两人的谈话。

方才那老头的话,给了江听云极大的震撼。

他苏醒之后什么记忆也没有,只是夏家这两个字,好像刻入了灵魂当中。

他只是想跟着殷长夏抵达现世,找一找夏家的踪影,再好生和殷长夏的血液气味对比一番,看看殷长夏到底是不是夏家人。

可那老头说……

这一代,就只剩下殷长夏了。

江听云有种物是人非,几百年时光转瞬之感。

他如此惦念的,牵肠挂肚的,在时光的磋磨下,全都化为了灰烬。

那是一种孤独又酸涩的感情。

江听云缺乏世俗伦理,无法叫出这种感情的名字,只是一味的感知着那些痛楚。

秋日的凉意,便以这样的方式钻入了心底。

殷长夏还在擦药,也不管它能不能听到,自言自语的念着:“也不知道是谁这么黑心虐狗,成了邪物身上的伤口都还在。你放心,游戏里你吞了几条金鱼,也算是帮了我,耳朵的伤口我一定给你治好。”

江听云时常封闭自我感知,才苏醒过来,鬼力稀少容不得他乱用。

若是平时,他应该不会使用。

但偏偏是在这种毫无征兆的时候,听到了这些话。

“呜……”

受过虐伤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喊声。

殷长夏:“我去另一间房睡了。”

江听云趴在了塞着软垫的椅子上,满脑子都是夏家只剩下最后一人的猜测。

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值得让他在茫茫人海寻觅了。

如果……

真是这样。

江听云闭上了眼,开始不要命似的用所剩无几的鬼力,冲击着自己空白的区域。

他要恢复记忆!

进入黑夜过后,秋日的凉意便更浓了。

外面全是一堆没扫的梧桐叶,层层堆叠在地上。

殷长夏按着记忆,回到了幼时经常住着的房间,才发现这里刻了符文不说,门口还立着一个八卦盘。

还真是处处暗藏玄机。

小时候不懂,总觉得这里阴瘆瘆的,现在想起来才恍然大悟,这些东西大底是抑制养灵体质的。

所以直到四年前,被寒鸦的人安排撞邪过后,就跟触动了身体的机关,养灵体质又再度依托于他的身体,迅速成长起来了。

满脑子都是杂事,索性抛开一边。

殷长夏闭上了双眼,陷入了沉睡当中。

没有例外,他又做梦了。

自从狂气值增加过后,殷长夏便能进一步的看到宗昙的记忆。

狂气值增加得越多,所看到的画面也越发清晰。

那是一个十分简陋的房间,里面堆满了干柴和杂物,地上满是尘垢,不知多久没有开启了。

有一个骨瘦如柴的少年,双手被吊了起来,绑在了梁上。

柴房外面,传出下人们的对话声——

“都是同时收养的,一个那么乖巧,另一个却这么倔。明明只要道歉认错,就不用受罚的。”

“大的小的都有病,也不知道夏家收养他们做什么。”

“有病?看不出来啊。”

“大的时不时痴傻,小的发病就咬人,据说是八字带的,还真是邪门。”

他被绑了起来,这两天滴水未进。纵然这般凄惨,表情仍带着几分倔强,凌乱的发丝下,是一双宛如寒星般的黑眸。

“那位到底犯了什么事儿啊?一直温和的家主,怎么会突然大发雷霆?”

“宴席上突然跟疯狗一样,差点咬掉了少爷的耳朵。”

“嘶,这是人干的事吗?”

“所以大家都叫他恶鬼。”

听到这里,他有些无力的低垂着头,整个人陷入了黑暗当中,仿佛和这些暗处的魑魅魍魉纠缠起来。

殷长夏是借由少年的视角,才能看清这个记忆之城。

这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都和他同调了。

委屈、愤怒、孤独,几种情绪纠葛在一起。

殷长夏眼眶赤红,眼眶积满了眼泪。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和宗昙的记忆的纠缠只会越来越深。

殷长夏挣扎了起来,恍然间听到外面倒弄门锁的声音。

柴门被人给打开了。

他怔怔的看向了那边,外面的光线太过刺眼,令他不自觉的眯起眼来。

“怎么?想过来按头认错?”

“何必呢?今夜可是除夕,大家都在那边,偏偏只有你被关起来。”

除夕?

外面燃起了烟花,可真是一副热闹的景象啊。

而这里暗淡又冷清,融不进来一丝的光线。

“我没错,是学堂那些人辱我,说我不配识字,是个杂种。”

“当初他不也一样打断了我的右手?”

“反正这世上全是欺我之人,我何必跟你一样装乖摇尾?”

“他们配吗?”

他仿佛天生就带着这样的傲骨,从不肯低头,炙热得犹如一团冬日里的火焰。

可周遭都是寒冷的雪,所依托的柴火很快便烧完了,他便开始燃烧自己。

烧着烧着,什么也不剩下了。

殷长夏借由宗昙的视角看了过去,没能看见和宗昙对话的少年是谁,便只能推测着应当是江听云。

宗昙始终望着漆黑的天空,从柴房的一扇狭小的窗户间,只能隐隐窥见一点点的烟花。

的确热闹,外面都是欢声笑语。

而唯独他,被锁在这破旧的柴房。

像是溺水一样,深深的沉了下去。

殷长夏很快苏醒了过来,也许是因为共情的缘故,表情变得格外难看。

殷长夏终于明白了为何宗昙身上,偶尔会传来那样强烈的孤独。

大概是因为,宗昙总是热闹之外的窥觊者,却从未深入过那些热闹。

恍惚间抬头的时候,竟瞧见窗边一袭火红的嫁衣,宗昙不知何时苏醒了过来,还站到了窗户之下。

殷长夏朝宗昙望去,还能瞧见一轮月色清辉,笼罩在他身上。

可宗昙终究只是灵体,月光视若无睹的穿透了他的身躯,无法在他身上停留哪怕一秒。

只是短暂的一瞬间,宗昙很快走入到了阴暗之处。

这样薄弱的月光,都无法照在他的身上了吗?

殷长夏忽然间头疼难忍,而此时漂浮于半空的宗昙总算有了动静。缓慢的靠近了他,由于吸食众鬼,他的身体也不再虚化得那样厉害。

宗昙的手触及到了他的面颊:“怎么,做噩梦了?”

殷长夏被迫望向了宗昙,他触摸之处,全是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