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2/4页)

它们仿佛化成了无线的粒子流,从组成他的粒子空隙中穿过,他整个身体整个大脑都被击穿了。

他全身都在颤抖,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肌肉,温热的眼泪簌簌而下。

美妙、幸福、向往,这些感受齐齐地涌上来,充满了他的灵魂,饱胀的快乐无处可去,让他几乎歇斯底里。

翻完最后一张,埃里克的手摸了个空,一切戛然而止,埃里克迷茫地抬起头。

桌上有着一面镜子,里面倒映出埃里克的面容,他看到了一只满头大汗的雌虫,眼神如同一把燃烧的火炬。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二哥那样柔弱的外表,却有着那样狂放的气质了。

埃里克转头看向窗外,第一次发现天空原来是那样地明亮广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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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拜访二哥的时候,特意带上了那本诗集。

二哥的雄主是一只高等雄虫——他们总是很忙,忙着参加各种宴会,埃里克由他的雌侍带领着来到了二哥的房前。

埃里克:“多谢。”

雌虫点了点头,不发一言地离开了。

埃里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模糊的声音。

“请进。”

埃里克打开门,房间内的景象映入眼帘。

一只五官秀致的陌生雌虫坐在椅子上,闻声望向他。

埃里克一愣,下意识往外退——他不认得这只雌虫。

退了半步才反应过来,埃里克看着对方,试探般地喊道:“二哥?”

雌虫闻言微微弯起唇瓣:“埃里克,我差点没认出你来。”

仔细一看,这确实是他的二哥,只是更加清瘦了一些,面色苍白,唇瓣也失去了颜色,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但埃里克却无法忽视那种陌生感。

二哥……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二哥热情地招呼他坐下,两人聊了一会儿。

关于雄虫,关于未来的打算,一些有的没的。

埃里克觉得身上仿佛有蚂蚁在爬,怎么都不舒服。

二哥:“雌君守则都背熟了么?”

埃里克:“都背熟了。”

二哥:“可千万别记错了,我当时就因为记错了,被雄主好一顿打。”

埃里克:“我记住了。”

二哥:“还有,你知道你的雄主——”

“二哥。”埃里克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二哥。

“嗯?”二哥眨了眨眼,“什么?”

“我……我找到了这本书。”

埃里克从包里拿出了那本手写的书,视线没有离开二哥的脸。

当二哥看到那本书时,一丝迷茫出现在他脸上。但很快他就认出了这是什么,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是——”

一抹久违的光彩出现在他脸上,这抹光彩如同陶瓷上的那一层釉,又如同翠鸟在日光下斑斓的尾羽,让他整张脸都熠熠生辉。

是埃里克记忆中的光彩。

“是你的书。”埃里克接着道:“我看了它……你写得真好。”

他词汇贫瘠得可怜,尽管他心中有着巨大的感动,可他却无法讲述出一二,只能结结巴巴道:“写得真的很好,我看得浑身都是汗,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它真的很好。”

二哥看着他,突然笑了出来:“谢谢。”

“我当时想要投稿的。”他低下头,伸手轻抚着封面,手背清瘦,“可是时间太紧了,出版社还要走流程,我等不了那么久,我马上就要结婚了。”

雌虫一旦成婚,一切行为都要经过雄主的允许。

显然,二哥的雄主并没有同意这件事……雄主会同意才奇怪呢。

“能有人喜欢,真是太好了。”二哥声音满足,“而且还是埃里克,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埃里克心中感动,伸手覆上了二哥的手背。

“没有关系的,二哥写的所有书,我都会看的,以后都寄给我看吧。”

“……”

但是二哥却不说话了。

埃里克有些奇怪,他怀疑自己说了唐突的不礼貌的话,正想道歉时,一滴温热的水却滴在了他的手上。

埃里克慌了,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是我不对。”

“不是。”

二哥摇了摇头,声音哽咽,“不是这个原因。”

埃里克无措地说:“什么?”

“埃里克,我已经写不出来了。”

二哥抬起头,微微扬起嘴角,眼泪却流了满面,“埃里克,我再也写不出这样的了。”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碰笔了,久到我连字都忘了怎么写。”

“你明白吗?”

埃里克呆呆地看着二哥,脑中又浮现出几十年前二哥穿着精致的礼服,在他面前哭泣的模样。

那时二哥还有着夺目的光芒,未曾想那原来是落日的余辉。

埃里克几乎是落荒而逃。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成天浑浑噩噩,脑子里的念头奇形怪状,有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雌父以为他是紧张,训斥了他几句。

埃里克简单答应了几声,依然心不在焉。

原本期待的婚礼,变得索然无味,随着时间的临近,埃里克甚至感到了一种绝不应该存在的情绪。

恐惧。

他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在那一晚的快乐面前,他前面几十年的生命都显得那样苍白暗淡而又短暂,那一晚却被无限地放大、拉长,深深地镌刻在他灵魂中,仿佛那一晚上才是他唯一真正活过的证明。

假如不能那样活着,他往后再活几十年,几百年,甚至上千年,那样也能算活着吗?

可是没有人在意。

所有人都关注着雄虫们的一举一动,他们随手涂抹的画都将成为传世之作。但没有人去关注一只平凡雌虫也拥有的波澜壮阔的内心。

在自我的极端拉扯下,埃里克终于还是逃走了。

他无法背叛自己的内心。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连风都为他欢愉,它们穿过招展的旗帜,发出温柔的问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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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事都有代价。

被抓到的时候,大哥怒发冲冠地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埃里克答不上来,他很愧疚,很自责,但假如让他再选一次,他还是会选择离开。

因着内心的愧疚和自责,他甚至没有绷起肌肉,来抵抗来自大哥的惩处。

那样会让他受到不可逆转的伤,但那都是他应得的,他怎么还有脸逃避?

最后大哥让他跳进河里。

今天将会是他的死期,埃里克是这样以为的。

没想到最后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埃里克勉强抬起眼,视线对上了雄虫那双鲜红色的眼眸。

陆昔:“他——”

“他是埃里克。”街巡连忙道,“这是个不知好歹的坏东西,他竟然在结婚前逃走了!雄虫给出了雌君的允诺,我真不明白他还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