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重复(第3/34页)

「我都答应,医生,不过你没必要付给我钱。我有钱。」

「废话,瞎说。咱们明天早晨再讨论吧。我已经筋疲力尽了;我从黎明时分就出发了。要在过去,我会把缰绳绕在鞭子上,然后睡一觉,马就会我们拉回家了。可这个喝油的家伙真是愚蠢。」

早餐很丰盛,有煎鸡蛋、煎火腿、煎土豆,抹着高粱糖浆和农家自制黄油的薄烤饼,西瓜酱,草莓酱,几乎凝成固体的奶油,还有喝不完的咖啡。医生的管家、也就是医生的姐姐一直在劝拉撒路多吃,说他的饭量还不如一只小鸟。这以后,他又出发了,口袋里又多了一美元,人也干净了许多,看起来不像个乡巴佬了,因为唾沫、鞋油和辛勤擦拭让他的鞋看起来变了个样,奈蒂小姐还坚持要给他一些旧衣服。「反正也要捐给救世军,送给你也一样。把这条领带也戴上;医生不戴了。这样才能干净整洁地去找工作。我总是说,一个人如果不打领带,我是不会打开纱窗给他帮忙的。」

他接受了这些。他知道她是对的,他也知道要不是他帮忙的话,那一晚柴多克医生就要睡在汽车里,让他的姐姐担心一整夜。想到这儿,他心里也就平衡了。奈蒂小姐把他的衣服干净利落地打了个包裹;他向她表示了感谢,并保证到堪萨斯城以后会给他们寄一张明信片来。他把包裹扔到了路过的第一个树林里。他感到有点愧疚,因为除了上面人为制造出的磨损外,这些衣服是永不磨损的。只不过衣服的式样有些不合潮流,除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也没打算穿多久。再说,一个走在路上的人不能看起来像个背着包裹的流浪汉。也许奈蒂小姐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找到了铁路,但却绕开了火车站。他在北城附近等着。向南方开的一列客车和一列货车经过了他;大约在十点的时候,一列向北部开的货车出现了,正在慢慢加速。拉撒路爬上了火车。他没打算躲避火车上的司闸员,而是让他敲诈了自己一美元——是伪钞;他把真的钞票用绷带绑在了左腿上。

司闸员警告他下一站可能会有铁路警察,所以给他的钱不用超过一美元;如果他要去更远的地方,要当心堪萨斯城火车站里的便衣警察……最好别去:那些人会抢了他的钱,还会把他痛打一顿。拉撒路感谢了他,本来还想问问这条铁路线的名称——密苏里太平洋线?——最后他觉得这个问题并不重要;反正列车是往北开的,而且司闸员的建议让他知道这辆列车能开到他想去的地方。

他在火车上度过了一整天,一半时间是在没有盖的车厢里,另一半时间是在条件有所改善的空货厢里。列车经过斯沃普公园的时候,拉撒路跳下了火车。他感到非常疲倦,浑身上下脏得像个泥猴,差点儿后悔没有买票乘车了。但他从脑海里赶走了这个想法。他知道,身无分文来到一个大城市,最终的结局很可能是「三十美元罚款或三十天监禁」,而不是小镇上那种轻微惩罚。他现在有将近六美元,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真」钱。

他很高兴地发现,尽管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对斯沃普公园还是很熟悉的。他快速穿过公园,找到了公园有轨电车线的终点站。等待班次不太多的工作日班车时,他花了五美分买了一个三色蛋卷冰淇淋,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享受着内心的平静。再花五美分,坐着有轨电车走长长的一段路,再换一趟车,他就可以到达堪萨斯市的市中心了。拉撒路享受着每一分钟,并且希望时间能够过得更慢一些。这个城市是多么祥和,多么干净,还有很多树荫!多么具有田园风味啊!

他回忆起另一次回老家时的情景——是哪个世纪?应该是在大散居早期的时候。那会儿,如果市民要冒险进入肮脏狭长的街道,都像戴假发一样戴一顶钢盔,穿着防弹背心和防弹裤,戴着像盔甲一样的防护眼镜和黄铜指关节手套,还有隐藏起来的违禁武器——但是很少有人会到街上去;更明智的做法是利用交通工具,而且只去有人警戒的郊区。

但是现在,在这里,尽管可以合法地使用枪支——但却没有人佩枪。

他在麦克吉下了车,问了警察以后找到了当地的基督教青年会。在那里,他花了半个美元,得到了一间小卧室,一条毛巾和一小条肥皂。

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热水澡以后,拉撒路回到大厅,他在前台发现了电话,上面写着「本地通话五美分——请到前台办事员处交款」。他请求用一下电话簿,在电话簿里找到了「查普曼、鲍尔斯和菲奈根律师事务所」——R·A·龙大厦,没错,就是这个。他又找了一遍,找到了「查普曼·亚瑟·J律师」,还有家庭住址。

等到明天再打?如果贾斯廷没搞错暗号的话,试一试也没什么坏处。他丢给前台办事员一枚五分镍币,说要用一下电话。

「请告知电话号码。」

「总机,帮我接阿特沃特街一二二四号。」

「你好,这是不是亚瑟·查普曼律师的家?」

「我就是。」

「艾拉·霍华德先生让我给你打电话,律师。」

「是吗。你是谁?」

「『生命是短暂的。』」

「『时光是漫长的。』」律师回答道。

「『罪恶的日子就要结束。』」

「很好。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先生?遇到麻烦了吗?」

「没有,先生。你能不能帮我把一个信封交给基金会的秘书?」

「可以。你能明天送到我的办公室吗?」

「是明天早晨吗,先生?」

「九点半吧。我十点要出庭。」

「谢谢,先生;我会按时到的。晚安。」

「不客气。晚安,先生。」

大厅里有一个写字台,上面有标识说需要帮助的话请找前台办事员,还有一个提示:这个星期你给母亲写信了吗?拉撒路要了一张信纸和一个信封,说他要给家里写信(这是实话)。办事员把信封和信纸递给他。「这正是我们想听到的,詹金斯先生。一张纸够了吗?」

「如果不够,我再向你要。谢谢。」

早餐后(早餐是咖啡和一个油炸圈饼,五美分),拉撒路在盛大道找到了一个文具店,花了十五美分买了一套五个信封。拉撒路回到基督教青年会,把五个信封都写好,然后不顾查普曼的秘书噘着嘴表示不满,坚持亲手把信封交给了查普曼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