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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丝曼德说:“要是你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不求爸爸把你嫁给他呢?”她说着,开始朝大屋走去。

“我太小啦!”艾格妮丝说。

萝丝曼德也是呀,伊芙琳想着,抓住艾格妮丝的小手跟在萝丝曼德后面。萝丝曼德快步走在前面,下巴高高抬起,根本没想把长长的裙裾提起来,也对艾格妮丝一而再再而三的呼求充耳不闻。

来人已经进入庄园庭院了,萝丝曼德也已经走到猪圈旁了。伊芙琳加快步子,拉着艾格妮丝一路小跑,她们同时到了庭院里。伊芙琳停下脚步,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她原以为会看到一场正式的会面——两家人站在大门口拘谨地寒暄,互相报以礼貌的微笑,但眼前的情景就像开学第一天——每个人都提着大包小包,大呼小叫地打着招呼,彼此拥抱,一齐开口说话,大笑。萝丝曼德也没错过这个场面。一位大块头女人穿着膨大的、浆得邦硬的塔夫绸衣,一把将艾格妮丝抱起来,大亲特亲,三个年轻女孩紧紧围住萝丝曼德,叽叽喳喳地叫着说着。

仆人们显然也穿着他们最好的节日服装,正把盖着盖子的篮子和一只巨大的鹅运到厨房去,还有一些仆人在把马往马厩里牵。盖文还骑在格林葛利特上,正俯下身子同艾米丽说话。伊芙琳听到他说:“没,教区主教正在维芙里斯康姆。”但艾米丽看上去并没有不高兴,所以他肯定已经把信送交给副主教了。

艾米丽转身帮助一位穿着亮蓝色斗篷的年轻女人下马,那蓝色甚至比伊芙琳身上穿的更为鲜亮。艾米丽领着那个女人向伊莉薇丝走去,脸上带着微笑。伊莉薇丝也在微笑。

伊芙琳试着找出谁是布罗伊特爵士,但这儿至少有半打骑马的男人,个个都穿着皮毛油光水滑的斗篷,马上装着银质的马笼头。他们没有一个看上去是老朽昏聩的,感谢上帝,有那么一两个长得还挺相貌堂堂。她转过身想问艾格妮丝,但小女孩还被那位穿着浆过的塔夫绸衣的妇人抱着,那位妇人正不停地拍着小女孩的脑袋,说着:“你长大了,我都认不出你来了。”伊芙琳忍不住微笑起来,有些东西真是永远都不会改变。

新来的人里面有几个有着火红的头发,其中包括一位妇人,她看上去差不多和艾米丽一样年长,却仍然像年轻姑娘那样将褪成粉红色的头发从背上披散下来。她有一张皱缩的、怒气冲冲的嘴,而且显然正对仆人们卸东西的方式很不满意。一个仆人正在吃力地搬动一个装得太满的篮子,这位妇人从仆人手中一把将篮子夺过来,猛地塞给一个穿着绿色天鹅绒外套的胖男人。

那个胖男人也是一头红发,他旁边那位年轻男子也是。那位年轻男子是这群人里相貌最端正的一位,虽然差不多快30了,但他至少有着一张圆圆的、坦率的、点缀着雀斑的脸和一副友善的表情。

“布罗伊特爵士!”艾格妮丝喊着,从伊芙琳身边冲过去,扑到那个胖男人的膝上。

噢,不,伊芙琳在心里暗暗叫苦。她原以为胖男人是那个粉红头发的悍妇或者那个穿着浆得邦硬的塔夫绸衣的妇人的丈夫。他最少50岁了,差不多有280磅重,他冲着艾格妮丝微笑,露出了腐烂发臭的褐色板牙。

“你有没有带小饰品给我呀?”艾格妮丝扯着他短上衣的褶边。

“当然有了,”他朝萝丝曼德看了一眼,“给你和你的姐姐。”

“我带你去找她。”艾格妮丝说着,便向萝丝曼德飞奔过去,伊芙琳根本来不及阻止她。布罗伊特行动迟钝地跟在她后面。当他走近时,那几个女孩子格格笑着分开路来,萝丝曼德朝艾格妮丝投去一瞥锐利如刀的目光,然后微笑着向他伸出手去。“日安,先生,欢迎您。”

萝丝曼德的下巴抬得高得不能再高了,苍白的双颊上有两块滚烫的红晕,不过布罗伊特显然把那看成是羞怯和兴奋引起的。他用肥大的手指握着她的小手,说道:“想必你不会在春天来临之际用这么拘谨的方式迎接你的丈夫吧。”

红晕的颜色变得更深了。“现在还是冬天,先生。”

“很快就会是春天了。”他大笑起来,露出褐色的板牙。

“我的小饰品呢?”艾格妮丝追问。

“艾格妮丝,别那么贪心。”伊莉薇丝走过来站在两个女儿中间,“怎么好意思向客人索取礼物呢?”她朝着布罗伊特微笑,就算她为这桩婚事感到担忧,也没在外表上表现出任何迹象来。她看上去甚至比伊芙琳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放松得多。

“我答应送给我的小姨子一个小饰品的。”他把手伸进明显过紧的腰带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来。“还有,送给我的未婚妻一件订婚礼物。”他在小布袋里笨拙地摸索,掏出一枚宝石胸针。“一份爱的礼物,给我可爱的新娘。”他打开胸针的扣,“当你带着它的时候,一定要在心里想念我。”

他走上前去,气喘吁吁,打算把胸针别在她的外套上。当他肥腻的手在萝丝曼德的脖颈间摸索时,女孩僵直不动地站着,两颊红得要滴下血来。

伊莉薇丝高兴地说:“还不快谢谢你未婚夫送给你的美丽礼物,萝丝曼德?”

“感谢您送给我这个胸针。”萝丝曼德声调平板地说。

“我的小饰品呢?”艾格妮丝说着,用一只脚站着前后摇晃,当布罗伊特再次将手伸进那个小布袋时,她又换了一只脚站着。布罗伊特掏出什么东西来,紧紧地握在拳心。他弯下腰去,和艾格妮丝视线平行,艰难地喘着气,然后摊开手掌。

“是一个铃铛!”艾格妮丝欣喜若狂地叫道,一把抓起铃铛来,拼命摇晃。那是一个圆圆的黄铜铃铛,像马儿的雪橇铃,顶上有一个金属圈。

艾格妮丝坚持要伊芙琳带她上楼到闺房里找根缎带穿过铃铛上的金属圈,这样她就能把它当成一个手镯戴在手腕上。

“我爸爸从集市上给我带回了这根缎带。”艾格妮丝从那个曾经存放着伊芙琳衣物的箱子里把缎带扯出来。这根缎带颜色染得斑斑驳驳,非常之硬,伊芙琳费了很大劲儿才把它穿过铃铛上的金属圈。即使是伍尔沃斯百货店里最便宜的丝带,或者是用来包装圣诞礼物的纸带,也比这个被小心翼翼珍藏起来的宝贝要好用得多。

伊芙琳把丝带系到艾格妮丝的手腕上,然后一起下楼去。忙乱的卸载工作已经转移到屋内来了,仆人们往大厅里搬着箱子、铺盖,还有看上去有着毛毡旅行袋雏形的物件。她不需要担心布罗伊特他们会把她带走了,看上去他们最少会在这里过完整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