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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罗伊特爵士的侄子拎着布莱基的前腿在空中晃来晃去,小家伙发出可怜的呜咽声。

“伊芙琳!”一看到伊芙琳,艾格妮丝便哭着扑到了她的腿边。布罗伊特爵士的侄子马上把小狗还给了伊芙琳,然后跑开了,其他的孩子也一哄而散。

“你救了布莱基!”艾格妮丝说着,伸出手去摸小狗。

伊芙琳摇了摇头:“你该睡觉了。”

“我不累!”艾格妮丝带着毫无底气的哭腔回答。

“布莱基累了,”伊芙琳在艾格妮丝身边坐下来,“可只有和你一起,它才肯上床睡觉。”

看起来这个说法让小女孩产生了兴趣,伊芙琳把布莱基递给她,像放一个小婴儿一样放在她的怀里,然后把她们一起抱了起来。

“布莱基想要你给他讲个故事。”伊芙琳边说边朝门口走去。

“布莱基喜欢听猫咪的故事。”艾格妮丝轻轻地摇着怀里的小狗。

“那你就给它讲个猫咪的故事。”当艾格妮丝沿着梯子爬上阁楼的时候,伊芙琳接过了小狗。小东西已经睡着了,因为之前的那些折腾耗尽了体力。伊芙琳把它放在地铺旁的稻草上。

“有一只淘气的猫咪,”艾格妮丝又把小狗抱了起来,“我不想睡觉,我只是陪着布莱基躺着,所以我不用脱衣服。”

“嗯,不用。”伊芙琳给艾格妮丝和布莱基盖上了一条厚毛毯,脱了衣服在谷仓里睡觉太冷了。

“布莱基会很乐意戴上我的铃铛的。”小女孩想把缎带套在小狗的头上。

“不,它不喜欢。”伊芙琳说。她没收了铃铛,又在小家伙们身上加了一条毛毯。伊芙琳在小女孩旁边趴下,艾格妮丝把小小的身子靠到伊芙琳怀里:“从前有一只淘气的猫咪,她的爸爸告诉她不要到森林里去,可是她没听他的话。”她努力地与睡意做着斗争,揉着眼睛,讲述着这只淘气小猫的奇遇,但黑夜与温暖的毛毯最终把她送入了梦乡。

伊芙琳继续躺着,一直等到艾格妮丝的呼吸变得均匀平静,才轻轻地把布莱基从小女孩怀里抱出来,放到了干草堆上。

艾格妮丝在睡梦中皱着眉头,伊芙琳伸出胳膊搂住她。艾格妮丝翻了个身,靠得更近了些,细软的头发擦着伊芙琳的脸颊。

等伊芙琳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萝丝曼德躺在艾格妮丝的另一侧。伊芙琳没有吵醒她们,她轻轻地爬下阁楼,穿过灰蒙蒙的院子,担心自己已经错过了弥撒的钟声,但盖文还坐在火边侃侃而谈,主教使节也还坐在高背椅上,听着艾米丽夫人说话。

修道士搂着麦丝瑞坐在角落里,但到处也看不见那位文书。他肯定是喝得烂醉如泥,被搬到床上去了吧。

孩子们肯定也都被哄上床了,女人们显然也已经上阁楼休息去了。

“他朝我发起了一次凶猛的攻击,”盖文站起来模仿着,“但那其实是一个假动作,要是我中了计,脑袋就会被劈成两半了。”

“凯瑟琳女士。”艾米丽站起来叫道,主教使节也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她的心开始狂跳,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坏主意。可伊芙琳还没走过去,艾米丽便离开主教使节朝她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亚麻包裹。

“你把这些带去给洛克神父,在弥撒上用。”艾米丽边说边打开了亚麻包,里面放着蜡烛,“叫他把这些蜡烛放在祭坛上,熄灭蜡烛时别用掐的,那样会弄坏烛芯。叫他做好准备,主教使节可能会去主持圣诞弥撒。我希望教堂看上去别像个猪圈似的。还有,告诉他穿件干净的法衣。”

你终于得到你想要的弥撒了,伊芙琳想着,匆匆穿过院子沿着通道往前走。草地上已经杳无人迹了,村民们肯定都去睡觉了。灰暗的天光下,篝火摇曳着苍白的火苗,即将燃尽,篝火周围曾经消融的雪水重又凝结成冰。伊芙琳沿着小道,走进教堂侧门,里面依然很黑,而且比午夜时更冷了。

“洛克神父。”伊芙琳轻声唤着,摸索着向圣凯瑟琳雕像走去。

他没有回答,但伊芙琳听到了他的低语声。洛克正在圣坛屏的后面,跪在祭坛前面。“祈求您指引那些今夜远途跋涉的人们安全归家,护佑他们远离途中的危险和病痛。”他那温和的声音让伊芙琳想起了自己重病卧床的那个晚上,她没有再喊他,只是站在原地,倚靠着冰冷的雕像,在黑暗中聆听着神父的声音。

“布罗伊特爵士一家带着仆人们从考斯赶过来参加弥撒。”他说,“还有从赫纳菲尔德来的西奥多夫·弗里曼。大雪昨天晚上停了。为了迎接救世主诞辰的到来,天气放晴了。”他用那种平常的口吻絮絮陈述着参加弥撒的来宾和天气状况,就像她对着记录仪述说一样。

晨光开始透过窗子照进来,现在她能透过金丝交错的圣坛屏看见他了,他穿着破旧的法衣,袍边脏兮兮的,跟富有贵族气概的主教使节和脸庞瘦削的文书相比,他的脸显得残酷又粗鲁。

“这个神圣之夜的弥撒结束后,从主教那里来了一位使节,带着两位神父,他们三位都博学又善良。”洛克神父祈祷着。

不要被那华贵的衣装迷惑了,伊芙琳想,你一个顶他们十个。

“牛津那边传来些疫情的消息。佃农特德能吃点东西了,不过我告诉他不要赶那么远的路来望弥撒了。阿克裘达很虚弱,不能来望弥撒……即使最后审判日到来,神谴[遣]之日和最终审判降临,我也不会害怕,因为您给予了我们那么多帮助。”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阳光穿过窗子照进来。在那玫瑰色和金色的光中,她能看到蜡油顺着烛台流下,滴在底座上,祭坛罩布上凝固了一大摊蜡油。要是艾米丽来做弥撒时教堂是这个样子,届时发生的事情用神谴[遣]之日和最终审判来形容便最合适不过了。

“洛克神父。”伊芙琳开口道。

洛克立即转过身想站起来,但他的腿明显已经冻僵了。他看起来吓了一跳,甚至有些惊恐,伊芙琳马上说:“我是凯瑟琳。”然后走到窗前光线好的地方让他能够看清楚自己。

洛克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脸上还有惊惧神色。伊芙琳心下暗想洛克神父在做祷告时是不是已经陷入半睡眠状态了,这会儿还没完全清醒。

“艾米丽夫人让我过来送蜡烛,”她边说边绕过圣坛屏向他走过去,“她让我告诉你把蜡烛放在祭坛两边的银烛台上——”她停了下来,没好意思继续传达艾米丽的吩咐。“我来帮你为弥撒做准备。我能干点什么?我去擦擦烛台吧?”

洛克没有伸手来接,也没开口。她皱起眉头,思忖难道女人不被允许触碰做弥撒用的道具,也许她们连烛台都不可以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