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飞机耳

早上的事情太过尴尬, 尴尬得岑稚躲在客卧洗漱间里磨蹭半个小时。

就是不敢出门和谢逢周见面。

她当时没睡醒,完全是哪儿引人注意往哪儿看,发誓没有任何想法。

现在睁眼闭眼, 脑子里全是当时的画面,挥之不去,比野草都顽固。

尤其是谢逢周那两句话。

3D立体循环播放。

……阿西。

岑稚一头扑进柔软的床被里,羞耻心达到顶峰,抓狂地蹬了几下腿。

咚咚。

门板被叩响。

床上扑腾的人像按上暂停键。

一秒安静。

咚咚。

又叩两下。

谢逢周特有的散漫声线从门外模糊地传进房间:“岑吱吱。”

“……”

岑稚一动不动。

当没听见。

“别装死了。”门外的人像有透视,慢条斯理地道, “出来吃早饭。”

“……”

岑稚打定主意不吭声。

谢逢周在门外等了会儿, 见她还是不开门,又道:“我去公司了。”

“饭在一楼餐厅, 小心放凉。”

岑稚屏气凝神, 高高支棱起耳朵注意门外,脚步声似乎渐渐远去。

她趿拉上拖鞋从床上下来, 慢慢走到门边,贴着门板听外面响动。确定没有动静,她松一口气,拉开门。

谢逢周抱着胳膊倚在门框边,洗漱完毕, 衣服也换了,冷白衬衫, 澄黑西裤熨烫得垂顺笔挺, 右手上还绕着一条黑色领带,正守株待兔地等着她。

岑稚:“……”

诡计多端的男人。

她反手就要关上门, 被谢逢周眼疾手快地用穿着拖鞋的脚卡住门板。

“我不理解。”他有点好笑, “被看的是我, 你那么见不得人干嘛。”

岑稚一听见他说话,那副画面就在脑子里高清无.码地放大、放大。

好不容易降温的脸又腾地热起来,岑稚没跟他对视:“把脚拿开。”

谢逢周不但不拿开,还把手也抵上门板:“刚刚为什么不开门?”

——你说为什么。

岑稚红着耳朵仰头瞪他。

她长着双标准的荔枝眼,眼白是干净无杂质的乳白色,黑眼珠圆润剔透。

从谢逢周的角度往下看,就好像一只闹脾气的垂耳兔在跟他撒娇。

他忍不住偏头笑起来。

只笑两秒又收住,手肘抵着门口站直,一本正经地道:“这我要和你解释一下,五折太闹腾,我没来得及穿衣服,再说我也不知道你会出来。”

事情起源根本不是这个,岑稚脱口而出:“我又没管你穿不穿衣服。”

谢逢周从善如流地哦了声:“你指那个?那是男人早晨正常的生理现象,初中生物课没学过吗?它叫——”

不等后来两个字说出来,岑稚吓得踮脚一把捂住他的嘴:“嘘嘘嘘!”

“我学过我学过你不要再说了!”

谢逢周本来就低着头,岑稚猝不及防靠近,两人距离缩成短短一寸。

四目相对间呼吸可闻。

微微愣神,他很快反应过来,眼睛弯起,听话地道:“好,不说了。”

他回答时,柔软温热的唇瓣触碰到岑稚掌心,呼吸清浅地洒在她指节上。

好像被羽毛轻轻麻麻地挠了下。

岑稚触电似的收回手,条件反射想揣进兜里,揣了两下发现衣服没兜。

又故作镇定地背到身后。

她耳廓红得滴血,谢逢周知道要适可而止,把绕在右手上那条领带展开,穿过衬衫衣领,边系边道:“狗粮在客厅沙发后边的格墙架上,中午喂一次就行,看着五折别让它吃太多。”

他系领带时微微抬起下巴,线条锋利清晰,脖颈修长。喉结像被正方体冰块顶出的棱角,随着话音上下滚动。

那片暧昧的红痕刚好印在那儿。

“……好的。“岑稚莫名有些不太好意思看,假眉三道地撇开视线。

“那我走了。”谢逢周没注意到她的不对,“记得把早饭吃了。”

岑稚跟他挥手再见,目送他下一楼,捞起挂在玄关衣架上的黑色大衣穿上,指弯勾着车钥匙,换鞋出门。

才真的松一口气。

……但有个地方还是不太对劲。

岑稚单手握拳,轻锤两下聒噪不休的胸口,怀疑是昨晚没睡好要猝死了。

在接连遭到岑稚两次委婉又不太委婉的抗议之后,谢大少爷终于意识到自己厨艺天赋为零,放弃洗手作羹汤。

早饭是薛姨准备的。

薛姨以前在老宅。大三明拾刚起步那段时间,谢逢周饮食作息很不规律,应酬加班回来倒头就睡,硬生生作得胃疼,被来看他的靳楠逮个正着。

那句人物采访里很拽很出名的‘如果明拾起不来就滚回去继承家产’,也是谢亭当天晚上在电话里说的。

从那以后靳楠就让薛姨专门去御庭水湾顾着他一天三顿按点吃。

薛姨做完饭收拾完卫生就离开,家里只剩下岑稚和五折一人一狗。

岑稚娱乐活动很少,如果不能工作,她用来打发时间的只有两件事。

做饭和打扫卫生。

现在都被薛姨承包了,她无事可做,百无聊赖地看一会儿书,又拎着花洒给落地窗前那排多肉盆栽挨个浇水。

她搬家时把祝亥颜陪她去花鸟市场挑的熊童子也带来了,和谢逢周的摆在一起,他把花养得鲜嫩翠绿,衬得她那两盆格外青黄不接营养不良。

等谢逢周回来跟他取取经吧。

岑稚叹气。

喂完热带鱼喂绿毛龟,岑稚把谢逢周家里能霍霍的活物都霍霍一遍。

包括谢五折。

在认识谢逢周之前,岑稚从来没有和宠物这样近距离接触过。可能是上次在书咖被五折治愈到,她对五折有着很厚的天使滤镜,看见那对软软弹弹的三角耳朵,就忍不住上手rua。

谢逢周在的时候她放不开,现在家里就剩五折,作案时机非常成熟。

下午遛完萨摩耶,岑稚给它洗澡,吹得蓬蓬松松。最简单的摸摸抱抱贴贴之后,岑稚开始丧心病狂地拿出木梳和五彩小皮筋,给五折扎辫子。

起初五折会歪头躲开,被梳子捋一次,它就主动把脑袋凑岑稚跟前。

岑稚一捏着木梳抬手靠近它,它会把耳朵往两边耷拉,变成飞机耳。

岑稚不懂这样是舒服还是不舒服,坐在沙发下铺着的圆毯上,拿起手机百度,发现是很喜欢的意思。

于是开心地给五折连梳几下。

一大团雪绒绒的长毛在一人一狗的目光里轻飘飘地掉到地板上。

“……”

岑稚低头看看那团毛,又抬头看看五折明显秃了一块的脑袋顶。

萨摩耶也看着她。

眼神天真无邪。

客厅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里。

岑稚缓慢地伸手捡起那团绒毛,当着五折的面,小心放回它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