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回到过去 第九章(第2/5页)

“当然。”

笔记本启动的间隙,我在想,在我离开的五十二天里,我的邮箱里堆积了多少邮件啊。然后,我记起来我只离开了两分钟。真是太蠢了。“我想我有点混乱,阿尔,”我说。

“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坚持住,伙计,你会——等等,有了。看。课程……夏季……教师……

管理员……保管人员。”

“对了,”我说。

他按着触控板,嘟哝着,点点头,点击了什么,然后盯着电脑屏幕,好似大师在探询他的水晶球。

“好了,别吊我胃口了。”

他把笔记本转过来让我看。屏幕上显示的是“里斯本高中保管人员,缅因州最棒的保管人员!”

上面有两男一女的照片,站在体育馆中央的球场上。三个人都面带笑容。都穿着里斯本灰熊队的运动衫。哈里·邓宁不在其中。

4

“你记得他当过门卫和你的学生,是因为你是那个进了兔子洞的人,”阿尔说。我们又回到车型餐馆,坐在一个隔间里。“我记得他,要么是因为我自己也进过兔子洞,要么只是因为我离兔子洞很近。”他想了想。“很可能是这样。是一种辐射。黄卡人也离得很近,不过是在另一边,他也感觉到了。你见过他,所以你明白的。”

“他现在变成了橙卡人。”

“你说什么?”

我又打了个哈欠。“我要是现在告诉你的话,我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我想开车把你送回家,然后自己回家。我想弄点东西吃,因为我饿得像头熊——”

“我帮你弄点儿鸡蛋吃,”他说着站起身,又砰地坐回去,开始咳嗽。每一次吸气他都喘得厉害,整个身体都摇撼着。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喉咙里发出响声,就像自行车轮辐条里卷进了一张扑克牌。

我把手放到他的胳膊上。“你该回家,吃药,休息。如果睡得着就尽量睡觉。我知道我能睡着。

睡上八个小时。我帮你设闹钟。”

他停止咳嗽,但我仍然能听到那张扑克牌在他喉咙里响。“睡觉。好好地睡。我记得。我真羡慕你,伙计。”

“我今天晚上七点会到你那里。不,晚上八点吧。这样我就有时间在因特网上查点东西。”

“要是一切令人满意呢?”他为自己的双关语无力地笑了……这个双关语,我当然听过不下千遍了。

“那我明天就回去,准备行动。”

“不,”他说。“你要回去取消行动。”他捏了捏我的手。他的指头很细,但却很有力道。“这就是关键所在。找到奥斯瓦尔德,取消他干的蠢事,把他那自鸣得意的假笑从脸上抹掉。”

5

发动汽车时,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摸粗短的福特竖排变速器,用左脚踩有弹性的福特离合器。我的手指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抓到,鞋子除了脚垫什么也没踩到,我笑了。情不自禁。

“笑什么?”阿尔坐在副驾驶座上说。

我想念我拉风的福特森利纳,就是这样,不过没关系;很快我就会再买一辆。虽然从下次开始我的钱会较少,至少开始时是这样(我在故乡信托的存款会消失,在下次重置时消失),我也许要跟比尔·泰特斯多还些价。

我想我能办到。

我现在跟上次不同了。

“杰克?有什么好笑的事情?”

“没事。”

我留意美茵大街上有什么变化,但所有常见的建筑都在,包括肯纳贝克水果店,看起来——跟平常一样——距离金融危机仅一步之遥。沃伦波的雕像仍然矗立在福尔斯镇公园里,卡贝尔家具店窗户里的旗帜仍然向世界保证“没有人售价会比我们低”。

“阿尔,你还记得回兔子洞时要钻过的铁链吗?”

“当然。”

“上面挂着的标牌呢?”

“有关水管的。”他像个假定路上布满地雷的士兵一般端坐着,每次车身颠簸,他都畏缩一下。

“你从达拉斯回来的时候——当你意识到你病得太厉害,没法办到的时候——那个标牌还在吗?”

“在,”他沉思片刻后回答说。“在的。这很滑稽,不是吗?谁需要花四年时间修理折断的排水管?”

“不会的。在工厂院子里,手推车日夜来往的地方,不会的。那它怎么没有引起人注意呢?”

他摇摇头。“搞不清。”

“标牌在那里可能是为了阻止人们不小心走进兔子洞。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谁放的呢?”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你说得对不对。”

我转弯把车开上他家所在的街道,我希望能看到他安全地走进家门,再继续开七八英里到萨巴特斯,在这段时间里不会在方向盘后睡着。但还有一件事在我脑子里,我得说出来。只有这样,也许他才不会期望过高。

“历史很执拗,阿尔。它不想被改变。”

“我知道。我跟你说过。”

“你是说过。但我现在想的是,阻力的大小跟事件对未来的改变程度成正比。”

他看着我。他眼睛下面的眼袋比以前更暗了,眼睛本身也闪着痛苦。“你能用英语说吗?”

“改变邓宁一家的未来比改变卡罗琳·波林的未来更难,一方面是因为牵扯的人更多,但主要是因为不管怎么样,波林都会活下来。多丽丝·邓宁和她的孩子们本来都会死……当然,现在还是死了一个,尽管我尽力补救。”

他的嘴唇上露出幽灵般的笑容。“很好。记住下次往下蹲一点儿。不然你还得面对一个难堪的伤疤,头发可能再也长不出来了。”

我有想法,但没有说出来。我把车开入他家的车道。“我想说的是,我可能阻止不了奥斯瓦尔德。至少第一次可能办不到。”我笑了。“见鬼,我第一次考驾照也没过。”

“我想也是,但他们不会让我等五年后再重来一次。”

他说到重点了。

“你多大了,杰克?三十?三十二?”

“三十五。”比今天上午早些时候离三十六又近了两个月,但朋友之间,几个月时间算什么?

“要是你把事情搞砸了,不得不重新来过,在旋转木马第二次回到黄铜圈时,你就四十五岁了。十年内会发生很多事情,特别是如果过去要跟你作对的话。”

“我知道,”我说。“看看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我得肺癌是吸烟造成的,如此而已。”他咳嗽起来,像是要证明这一点。但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怀疑和痛苦。

“也许只是这样吧。我希望只是这样。但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他的前门砰地开了。一个身材肥胖的年轻女人,穿着石灰绿的工作服和白色南茜护士鞋,沿着车道一路小跑过来。她看见阿尔躺在我的丰田车乘客座椅里,猛拉开车门。“坦普尔顿先生,你去哪儿了?我来给你送药,我看到房子里没人,我还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