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回到过去 第十章(第4/6页)

频繁这样头痛吗?如果有的话,上帝救救他们吧。

只有一样东西能让我强忍着头痛,站起身,我不仅能想到它,而且能看见它:图加·邓宁朝我爬过来时,他的脸突然没有了。头发和脑浆溅到空中。

“好吧,”我说。“好吧,是的,好吧。”

我捡起纪念品枕头,踉跄着走下楼梯。我走出来,是个多云天,看起来跟撒哈拉沙漠的下午一样明亮。我伸手去摸钥匙。钥匙不见了。我在右前裤兜里摸到的是个大洞。前一天晚上还没有,我几乎可以肯定这一点。我摇晃着慢慢转身。钥匙正躺在门阶上散落的零钱中间。我弯下腰,脑子里一阵剧痛,我畏缩了一下。捡起钥匙,朝森利纳走去。我打火,之前一直非常可靠的福特车却启动不了。螺线管里响了一声,仅此而已。

我对可能发生的事已经有所防备。但我始料未及的是我不得不拖着疼痛的头再次爬上楼梯。

我一生中从未有如此热切地渴望过我的诺基亚手机。有了它,我本可以坐在方向盘后面打个电话,然后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兰迪·贝克过来。

我不知是怎么走上楼梯的,经过了已被弄坏了的扶手和灯具。电灯组件悬在破碎的石灰墙上,就像死人的头悬在断裂的脖子上。加油站没人接电话——太早了,今天是星期天——所以我打了贝克家里的电话。

他可能死了,我想。半夜时分心脏病发作。被执拗的过去杀死了,杰克·埃平则充当了未被起诉的共谋。

我的技工没有死。电话响第二声他就接了,声音睡意蒙眬。我告诉他我的汽车发动不了,他问了个很有逻辑的问题:“你怎么昨天就能料到?”

“我料事如神,”我说。“赶快过来吧,越快越好,怎么样?要是你能让它启动的话,我再给你二十块。”

9

贝克更换了蓄电池缆线,缆线昨天晚上莫名其妙地松脱了(可能跟我的裤兜出现破洞发生在同一时间),森利纳还是启动不了。他检查了火花塞,发现两个火花塞严重腐蚀。他的绿色大工具箱里有备用火花塞。他换好火花塞之后,我的座驾如获新生。

“可能是我多管闲事,但你唯一该做的就是回去睡觉。或者去看医生。你的脸像死尸一样惨白。”

“只是偏头痛。我没事。我们看看后备箱吧。

我想检查一下备胎。”

我们检查了备胎。没气了。

我跟着他到了德士古加油站,天下起毛毛细雨。我们碰到的车都开了头灯,即使戴了太阳镜,每二对头灯似乎都要把我大脑射穿。贝克打开汽修间的门,试着给我的轮胎充气。不行。轮胎有五六个裂缝漏气,裂缝跟人的毛孔一样细小。

“哎,”他说。“以前从没见过这种情况。

轮胎肯定有缺陷。”

“在轮缘上再套一个吧,”我说。

他换轮胎的时候我绕到加油站后面。我实在受不了压缩机的声音。我靠在炉渣砖上,抬起脸,让冷雾落在我燥热的皮肤上。每次走一级,我告诉自己。每次走一级

我准备付轮胎钱给兰迪·贝克,他摇摇头。“你已经给了我半个星期的工资了。再要我就猪狗都不如了。我只是担心你会冲下公路,或者出点什么事儿。你要办的事儿真有那么要紧吗?”

“亲戚病了。”

“你自己也病了,朋友。”

我无法否认。

10

我从7号公路开出镇子,每经过一个交叉路口,都减慢速度,左右察看,确认走对了路。结果证明此举极为英明,因为一辆满载沙石的卡车在7号公路和老德里公路的交叉路口闯了红灯。

要不是我尽管遇到的是绿灯仍几乎完全停了下来,我的福特车可能就得报废。而车里的我肯定成了汉堡。我强忍着头痛,猛按喇叭,但卡车司机丝毫没有注意。他看起来就像个坐在方向盘后面的僵尸。

我永远不可能办到,我想。可我要是连弗兰克·邓宁都阻止不了,怎么能期望阻止奥斯瓦尔德呢?那我还去得克萨斯州干什么?

但这不是驱动我继续的理由。我之所以要继续,是因为想到了图加。更不要说其他三个孩子了。我已经救过他们一次。要是不再次拯救他们,我怎能逃脱确凿的认知:仅仅因为触发了又一次重置,我成了杀害他们的帮凶?

我经过德里路边影院,开上砂石路,砂石路通往关着门的影院售票处。路两边栽满杉树。我在树后面停下,熄了发动机,准备下车。我没办到,车门打不开了。我用肩膀撞了好几次,还是没撞开。我看到锁落下了,但现在离自动锁汽车的时代还远着呢。锁也不是我放下的。我把锁往上拉,拉不上来。把锁左右摇晃,还是拉不上来。我摇下玻璃,把头伸出去,试图用钥匙打开外面把手上、镀铬按钮下方的车门锁。这一次,锁跳起来了。

我下了车,伸手去够纪念品枕头。

阻力的大小跟事件对未来的改变程度成正比,我曾经用最完美的给学生上课的腔调告诉阿尔,这话千真万确。但我没有想到个人要付出的代价。

现在我知道了。

我慢慢走上7号公路,把衣领竖起来挡雨,帽檐拉得很低,盖着耳朵。有车开过来的时候——车不多——我就隐藏到靠找这边的路边树林里。

我记得,有一两回,我把手放到头的两侧,看看头有没有胀大。好像是胀大了。

最后,树被甩在后面,接着出现了一堵石墙。

墙外是绵延的山丘,草坪刚修剪过,点缀着墓石和墓碑。我已经到达朗维尤墓地。我面对着一座山丘,路的另一边有间卖花的亭子。亭子关着门,里面一片漆黑。周末通常有很多人来这儿缅怀死者。但是,在像这样的天气里,生意很冷清,我猜经营这家花店的老妇人在里面打盹。但晚一点儿她会开门,我已经亲眼见过那一幕。

我爬上墙,心想它会给我让路,但它没有。

而一到朗维尤,令人惊奇的事情便发生了:我的头痛开始消退,我坐在一株榆树下的墓石上,闭上眼睛,感受疼痛的程度。从一开始歇斯底里的10级——甚至上升到11级,像脊髓穿刺的痛感被放大——降到了8级。

“我想我突破了,阿尔,”我说。“我想我可能到了另一边。”

我依然小心翼翼地前进,提防更多的恶作剧——树倒下来,遭遇盗墓的歹徒,甚至燃烧的流星。但什么都没有。等我走到并排的两个写着“阿尔泰亚·皮尔斯·邓宁和詹姆斯·艾伦·邓宁”

的墓前时,我的头痛等级已经降到了5级。

我环顾四周,看到一座陵墓,粉色的花岗岩上刻着一个熟悉的名字:“特立克”。我走上前,推了推铁门。要是在2011年,门肯定上了锁。但这是1958年,门轻易打开了……伴随着恐怖电影中生锈的铰链发出的刺耳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