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萨迪与将军 第十五章(第4/8页)

“谢谢你,”我说。

“不客气。我和米米在坎德尔伍德度过了很多愉快的夜晚。有时我们只是穿着睡衣看电视,然后上床睡觉。但是到了一定的年纪,这已跟其他事情一样美好。”他悲伤地笑了。“或者近似。

我们躺着听蟋蟀叫。或者有时候听丛林狼的嗥叫,从远处的草丛中传来。狼对着月亮嚎叫。它们真是这样。对着月亮嚎叫。”

他缓慢地从后面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脸。

我伸出手,德凯顺势抓住。

“她喜欢你,虽然她一直不知道怎么对待你。

她说,你让她想起了三十年代老电影里的鬼魂。‘他很聪明,很有耀眼,但还没有完全投入,’她说。”

“我不是鬼魂,”我说,“我向你保证。”

他笑了。“不是吗?我终于腾出时间检查你的推荐信。那是你在我们这当一阵代课老师,并且演剧工作做得非常出色之后。萨拉索塔的推荐信没问题,但是……”他摇摇头,仍然微笑着,“你的学历来自俄克拉荷马州的一家文凭制造厂。”

清嗓子也无济于事。我哑口无言。

“你会问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没什么大不了。在以前那个时代,若是有人来到世界上的这个偏僻小镇,挂包里装着几本书,鼻子上架着眼镜,脖子上系着领带,他就可能被聘为校长,干上二十年。很久以前就不是这样了。你是位该死的好老师。孩子们知道,我知道,米米也知道。

这对我很重要。”

“埃伦知道我伪造了其他推荐信吗?因为埃伦·多克蒂是代理校长,学校董事会一月份开会后,她可能会成为正式校长。根本没有其他候选人。”

“没有。她不会知道的。至少不会从我这里知道。我觉得她没必要知道。”他站起身,“但有个人务必知道真相,你从哪里来,你于了些什么,她是某个女图书管理员。如果你对她是认真的话,就该这样。你是吗?”

“是的,”我说,德凯点点头,好像这能解决一切问题。

我只能希望果真如此。

10

感谢德凯·西蒙斯,萨迪终于领略了日落之后做爱的滋味。我问她感觉如何,她说太爽了。“但我期待有更多的早晨醒来时有你在我身边。你听到风声了吗?”

我听到了。风在屋檐下呼啸。

“这声音让你感到温暖吗?”

“是的。”

“我这会儿想说点事。希望不会让你觉得不舒服。”

“说吧。”

“我想我已经爱上你了。也许只是性的缘故,我听说这是人们会犯的错误。但我认为不是。”

“萨迪?”

“嗯?”她努力微笑,但看起来很害怕。

“我也爱你。这其中没有什么也许或者错误。”

“感谢上帝,”她一边说一边偎到我身边。

第二次去坎德尔伍德时,她准备好了讲约翰尼·克莱顿的故事。“但是请关上灯,好吗?”

我按她说的做了。讲故事的过程中,她抽了三支烟。讲到结尾,她哭得很厉害,与其说是痛苦的记忆,不如说是纯粹的尴尬。对我们很多人来说,我想,承认自己犯错比承认自己愚蠢要来得更容易。愚蠢和天真,有很多不同。像成长于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的中产阶级家庭的好女孩儿一样,萨迪对性一无所知。她说,在我之前,她从没看过阴茎。她瞥过约翰尼的,但她说,要是约翰尼发现她在看,会抓住她的脸转过去。

“总是抓得很痛,”她说。“你明白吗?”

约翰·克莱顿来自一个传统的宗教家庭,他们没什么古怪的。他讨人喜欢,很体贴,很有魅力。他没有世上最强的幽默感(几乎没有人能接近这个水平),但他似乎爱慕着萨迪。萨迪的父母钦佩他。克莱尔·邓希尔对他尤其痴狂。当然,他比萨迪高,即使她穿着高跟鞋。在被人们开玩笑地唤作豆秆多年之后,这一点很重要。

“结婚前唯一令我烦恼的是他难以抑制的洁癖,”萨迪说,“他把所有的书按字母顺序编上号,要是你把书挪个地方他会心烦。要是你从书架上取一本下来他就很紧张——你能感觉到他神经紧张。他一天刮三次胡子,不断地洗手。要是有人跟他握手,他就会找个借口跑到洗手间,尽快把手洗干净。”

“还有,把衣服按颜色分类,”我说。“身上也好,壁橱里也好,一动他的衣服他就惊慌失措。

他有没有把食品储藏室的东西按字母顺序排列?

或者是半夜起来检查一下火炉有没有关、门有没有锁?”

她转身朝着我,黑暗之中,眼睛瞪得很大,一脸惊愕。床发出悦耳的吱吱声;狂风肆虐着;一块没上紧的窗玻璃叮当作响。“你怎么知道?”

“这是种综合病症。强迫性官能症,简称OCD。霍华德——”我停了下来。霍华德·休斯[124]就是这种病症的重症患者。我开始要这么说来着,但可能这在当时还并不属实。即便是真的,可能人们也不知道。“我的一位老朋友得的就是这种病。

霍华德·坦普尔。没关系。他有没有伤害你,萨迪?”

“那倒没有。没有打我。有一次扇了我一个耳光,仅此而已。但是人们有别的伤害人的方式,不是吗?”

“没错。”

“我没办法跟任何人说,包括我妈妈。你知道她在我的婚礼当天怎么说吗?说要是我在之前和之中各做一半祈祷,一切就会好的。‘之中’是她说的最接近‘性交’的词。我尝试跟我的朋友鲁西说,但只提过一次。那是在放学之后,她帮我整理图书馆的时候。‘不管卧室门后发生什么,都不关我的事。’她说。我就此打住。因为我也不太想说,羞于启齿。”

随后,她说得很快。她说的有些话,夹杂着眼泪,模模糊糊,但我听到了要领。有些晚上——可能一周一次,或者两次——他会告诉萨迪他得‘轻松轻松’。那就是肩并着肩躺在床上,她穿着睡衣(他坚持让她穿不透明的睡衣),他穿着短裤。她见过的他最裸露的时候就是穿着短裤。

他会把床单推到腰部,她能看见他勃起的阴茎把床单撑起来,像个小帐篷。

“有一次他自己看着小帐篷。我记得只有一次。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不知道。”

“我们多恶心啊。然后他说:‘赶紧弄吧,我得睡觉。’。”

萨迪会把手伸到床单底下,帮他手淫。从来用不了多久,有时只有几秒钟。只有很少几次,萨迪帮他手淫时他也抚摸她的乳房,但多数时间他总是把手高高地放在自己胸前。完了以后,他会走进浴室,冲洗干净,穿上睡衣。他有七件睡衣,都是蓝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