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1963年11月22日 第二十六章(第2/5页)

其中一个的姓名标签上写着“提皮特”。我想告诉他他很危险。我想告诉他记住11月5日。月份没错,但是日期错了。我不记得确切的日期,开始沮丧地捶自己的头。警察面面相觑,疑惑不已。

“不叫提皮特的那位警察”叫了护士。护士带了医生过来,医生给我打了一针,我又失去了知觉。

我发现我自己听着萨迪读书给我听,首先是《无名的裘德》,然后是《德伯家的苔丝》。我知道这些小说,再次听到真的很舒服。有一次读《苔丝》的时候,我记起了什么。

“我让苔西卡·卡尔特罗普别管我们。”

萨迪抬头看我。“你是说杰西卡吗?杰西卡·卡尔特罗普?你说的是她?怎么回事?你记起来了?”

但是我不记得。记忆又消失了。

我发现自己看着萨迪,她站在小窗户前,一边看着窗外的雨,一边哭泣。

但是多数时间里,我都没有记忆。

“戴牛仔帽的男人”是德凯,但是有一次我以为他是我爷爷,这让我感到异常恐惧,因为格兰佩·埃平已经死了,而且——埃平,这是我的姓。等等,我告诉自己,但是一开始我做不到。

有好几次,“一位红唇年长女人”过来看我。

有时我想她的名字是米米女士,有时我想是埃利女士。又一次我很确定她叫艾琳·赖安,在《贝弗利山人》中饰演克莱佩奶奶的女人。我告诉她我把手机扔进了一个池塘。“现在它跟鱼儿一起睡觉。我真的希望能把那玩意儿拿回来。”

“一对年轻夫妻”来了。萨迪说:“你看,迈克和博比·吉尔来了。”

我说,“迈克·科斯劳。”

“年轻男子”说:“很接近了,安伯森先生。”

他笑了。他笑的时候,一滴眼泪从脸颊上滑落。

稍后,萨迪和德凯来到伊登法洛斯。他们跟我一起坐在沙发上。萨迪会抓着我的手问:“他叫什么名字,杰克?你从来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

要是我们不知道他的名字或者他要去哪里,我们怎么能够阻止他呢?”

我说:“我要阻止他。”我使劲尝试。这让我的头一阵疼痛,但是我使出更大力气。“阻止他。”

但是萨迪太亲近,而德凯年纪又太大。她压根就不应该告诉德凯。或许没问题,因为他不怎么相信。

“如果你们插手的话,黄卡人会阻止你们,”

我说,“我是他唯一不能阻止的人。”

“黄卡人是谁?”萨迪问道,靠上前来抓住我的手。

“我不记得了,但是他无法阻止我,因为我不属于这里。”

不过他会阻止我。或者有东西要阻止我。佩里医生说我的失忆程度很轻,只是暂时的,他说得没错……但是只说对了一点。要是我过分努力回忆最关键的东西,我的头就会疼得要命,我的步履更加蹒跚,视线也愈加模糊。最糟糕的是,我容易突然睡着。萨迪问佩里医生是不是发作性嗜睡症。他说很可能不是,但是我认为他似乎很担心。

“叫他或者摇晃他他会醒来吗?”

“总是会醒来。”萨迪说。

“当他记不起来事情,很焦虑的时候是不是更容易发生这种情况?”

萨迪同意地说是。

“那我很肯定这会好起来的,就像他的失忆症一样。”

最后——慢慢地一点儿一点儿——我身体里面的世界跟外面的世界开始融合。我以前叫雅各布·埃平,是一位教师,不知怎么我穿越时空回到过去,阻止暗杀总统肯尼迪。开始我想抛开这个想法,但是我知道这些年间发生的太多事情,这些事情不是幻象,而是记忆。滚石乐队,克林顿弹劾听证会,世贸中心一片火海。克里斯蒂,我麻烦而又讨厌的前妻。

一天晚上,萨迪和我一起看电视剧《战役》时,我记起我对弗兰克·邓宁做过的事。

“萨迪,我来到得克萨斯州之前杀了一个人。

是在一个墓地里。我别无选择。他要杀害他的整个家庭。”

她看着我,目瞪口呆。

“关上电视,”我说,“那个扮演桑德斯军士的家伙——不记得他的名字了——会被直升机桨片削去头颅。求你了,萨迪,关掉吧。”

萨迪关掉电视,然后跪在我面前。

“谁会杀了肯尼迪?他会在哪里行动?”

我想了又想,没有睡着,但是想不起来。我从缅因州去了佛罗里达州,我记得。开着福特森利纳,一辆出色的汽车。我从佛罗里达去了新奥尔良,再离开新奥尔良,然后来到得克萨斯。我记得穿过州境线时,我正从广播上听《大地天使》这首歌,在20号公路上时速70英里每小时。我记得“得克萨斯欢迎你”的标牌。还有一块广告牌上写着“宝贝烧烤,27英里”。之后,就是胶卷上的一个洞。洞的另一边,在约迪教书和生活的记忆逐渐恢复。更辉煌的是跟萨迪一起跳摇摆舞,以及跟她在坎德尔伍德小屋一起在床上的美好记忆。萨迪告诉我我还在沃斯堡和达拉斯居住过,但她不知道在哪里。她所知道的只有两个电话号码,现在也打不通了。我也不知道在哪儿,尽管我想其中一处地方可能是在凯迪拉克街。她查看了公路图,两座城市都没有凯迪拉克街。

我现在能记得很多东西,但是不记得刺客的名字,或者他会在哪儿行动。但是为什么呢?因为过去在阻止我。执拗的过去。

“刺客有个孩子,”我说,“我想她的名字叫阿普丽尔。”

“杰克,我想问你件事。可能会让你抓狂,但是这关系重大——关系到世界的未来,用你的话说——我必须问。”

“问吧。”我想不出她会问什么能让我生气的问题。

“你在跟我撒谎吗?”

“没有。”我说。是真的,到目前为止。

“我告诉德凯我们得报警。他给我看《新闻早报》里的一条新闻,说已经有两百条死亡威胁和有关潜在刺客的小道消息。他说达拉斯和沃斯堡的右翼分子,以及圣安东尼奥的左翼分子都想把肯尼迪从得克萨斯吓走。他说达拉斯警察局把所有的威胁和小道消息都交给联邦调查局,但是他们无动于衷。他说约翰·埃德加·胡佛比肯尼迪更恨的唯一一个人就是肯尼迪的弟弟博比。”

我不怎么关心约翰·埃德加·胡佛恨的是谁。“你相信我吗?”

“相信,”她说着,叹口气。“维克·莫罗[178]真的会死吗?”

他的名字叫莫罗,当然。“是的。”

“拍电视剧《战役》的时候吗?”

“不是,拍一场电影的时候。”

她突然大哭起来。“不要死,杰克——求你了。我只想让你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