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1963年11月22日 第二十八章(第2/9页)

你呢?”

“噢,你肯定不会相信,我也叫萨迪。”

女孩儿带着所有梅赛德斯街上野姑娘那种不信任讥嘲的眼光打量着她。“真是巧啊,你说是吗,乔治?”

我不会说,实际上,我没时间讨论这个。“想问你件事,萨迪……范欧文小姐。你知道温斯考特路上的公交车站怎么走吗?”

“当然。”她转动眼睛,好像是要问“你觉得我很蠢吗?”,“你们两个出过水痘吗?”

萨迪点点头。

“我也出过,”我说。“所以没问题。你知道哪趟车去达拉斯市中心吗?”

“3路。”

“3路车多久发一趟?”

“我想半个钟头一趟吧,但是也可能十五分钟一趟。你有车为什么要坐公交车呢?你们有两辆车。”

从大萨迪的表情我可以看出她在想同样的问题。“我有我的理由。还有,我老子开潜水艇。”

萨迪·范欧文咧嘴大笑。“你也会这个?”

“会了很多年了,”我说,“上车吧,萨迪。

我们得走了。”

我看了看新手表。8点40分。

3

“告诉我你为什么对公交车感兴趣。”萨迪说。

“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赶到伊登法洛斯你已经走了,我按你说的,烧掉信,然后问了问隔壁的老头儿。”

“克诺彭斯基先生。”

“是的。他什么都不知道。那时,医生正坐在你的门口。看到你不在,她很不高兴。她说她跟多琳医生换了班,让多琳今天能去看肯尼迪。”

温斯考特路公交车站就在前面。我减慢车速,看柱子旁边的小棚子里有没有时间表,没有。我把车开进车站前方一百码的一个停车位。

“你在干什么?”

“买个保险。要是公交车9点不来的话,我们继续开。讲你的故事吧。”

“我打电话给达拉斯市中心的酒店,但是没人想跟我说话。他们都很忙。接下来我打电话给德凯,他打电话给警察。告诉他们他有可靠信息,有人准备射杀总统。”

我一直在观后镜里看着公交车,但是现在我震惊地看着萨迪。但是我不得不佩服德凯。我不知道萨迪告诉他的内容他相信多少,但是他还是冒险行动了。“发生什么了?他留了名字吗?”

“他根本没机会。他们挂断了他的电话。我想这时我真的开始相信你说的过去会自我保护。

一切对你来说就是这样,对吧?只是鲜活的历史教科书。”

“不再是了。”

动作迟缓的公交车来了,黄底绿色。目的地窗口上显示着“3路达拉斯主街3路”。车停了,前后门打开。两三个人上了车,但是根本找不到座位。车从我们身边缓慢经过时,我看到座位都满了。我瞥见一个女人,帽子上别着一排肯尼迪纽扣。她高兴地朝我挥手,尽管我们的眼神只交会一秒,我仍感觉到了她的兴奋、高兴和期待。

我把雪佛兰挂上挡,跟上公交车。隔着公交车喷出的褐色尾气,车尾的广告上,一位伊卡璐美女声称,要是她只能活一次的话,她想成为金发美女。萨迪夸张地挥手。“妈的!别跟这么近!

真难闻!”

“这真算是好批评,来自一位每天抽一包烟的女人。”我说,但是她说得对,柴油的恶臭很难闻。我往后退。现在没有必要跟得太紧,既然我知道跳绳的萨迪把线路说对了。她可能连发车的间隔时间说的都是对的。公交车可能平时半小时一趟,但这会儿可不是平时。

“我又哭了一阵,因为我以为你消失了。我很担心你,但是我也恨你。”

我能理解,但还是觉得自己做得对,所以我最好什么都别说。

“我又打电话给德凯。他问我你有没有说过什么别的避难所的信息,或许在达拉斯,更可能在沃斯堡。我说我不记得他具体说了什么。他说很可能是在你住院期间、糊涂的时候说的。他让我认真想想。好像我不认真似的。我回到克诺彭斯基先生那里,希望你对他说了什么。那时已是晚饭时间,天要黑了。他说没有,但正在那时,他儿子带了一锅炖肉,请我跟他们一起吃晚餐。克诺彭斯基先生说——他知道过去所有的故事——”

“我知道。”前方,公交车往东拐上维克里大道。我打转向灯跟了上去,距离足够远,所以我们不用吃柴油。“我至少听了三十几个故事。

血染马鞍之类的。”

“听他讲故事是我最应该做的,因为我不用绞尽脑汁,可以休息一会儿,有时候当你放松下来,事情就会自然地浮出脑海。当我走回你的小房子时,我突然想起来你说过在凯迪拉克街住过一段时间。不过我知道地址不准确。”

“噢,我的天哪。我全忘了。”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再次打电话给德凯。

他没有详细的城市地图。但是他知道学校图书馆里有。他开车——可能头都要咳掉了,他病得还很重——去拿,从办公室里打电话给我。他发现达拉斯有个福特大街,有个克莱斯勒公园,还有好几条道奇街。但是没有一个像凯迪拉克,要是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话。然后他发现了沃斯堡的梅赛德斯街。我想立即出发。但是他告诉我等到天亮我更容易看到你或者你的车。”

她抓住我的胳膊。她的手冰凉。

“我一生中最漫长的夜晚。你这个讨厌鬼。

我几乎没合眼。”

“我补偿你。尽管我直到凌晨才睡着。要是你不出现的话,我可能一直要睡过该死的暗杀。”

那样结局多郁闷呐!

“梅赛德斯街有好几个街区,我往前开呀开呀。然后我能看见街的尽头,好像是百货商店背后的巨大建筑的停车场。”

“接近了。是蒙哥马利—沃德百货公司仓库。”

“还是没有你的踪迹。我没法告诉你我多么失望。然后……”她咧嘴笑起来。尽管脸上有疤,笑得依然很灿烂。“然后我看见带海鸥尾的红色雪佛兰,尾巴好像女人的眉毛,像霓虹灯一般闪亮。

我喊叫着,拍打着小甲壳虫汽车的仪表板,直到我的手都拍酸了。现在,我就在这——”

雪佛兰右前方发出一声低沉的吱嘎吱嘎的声响,突然之间我们冲向一根灯柱。车下方发出一连串的碰击声。我扭转方向盘。方向盘在我手里非常松弛,但是我幸而避免直接撞上灯柱。萨迪那边刮在柱子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金属的声音。她那侧的车门弯向里面,我把她从座椅上往我这边拉。我们停了下来,引擎罩悬在人行道上,汽车则向右倾斜。不光是爆胎,我想,这简直是他妈的致命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