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万佛大典

这年头,哪家提亲不是直接拎着礼上门,如柳府这般派媒婆来的倒像是前朝的习俗了,也就只有柳府这等世家固执地沿用。

谢父见那媒婆油盐不进,气得直接落了她的面子,“小女自知高攀不上柳府的门楣,还请张婆先回吧。”

张婆当时倒是应了下来,可一回柳府却又颠三倒四地说谢府表示很满意云云,最后等柳夫人派人来送鹤提亲,才知晓了谢府的意思。

倒是把她气得不行。

在她看来,谢知鸢能攀上这门亲事都是她烧了三辈子香修来的福气,如今却摆出这么不甘不愿的模样,哪有这种好事?

这一下子柳府瞧上谢府那美若天仙的姑娘一事霎时传开,因着带了谢知鸢到底有多美的议论,那流言不胫而走,

拐来拐去竟拐成了她的容貌比之承安郡主又如何。

谢府对屡屡上门提亲之人烦不胜烦不说,谢知鸢出门都得戴上兜帽,这便罢了,她回大学府也要受那柳玉容的挑衅。

“你竟瞧不上我哥?”

“你是个什么东西,嫁到我们柳家来还委屈了你不成?”

谢知鸢不堪其扰,在又一次被堵着威胁时,她邪火瞬间窜上心口,

说时迟那时快,她一把推搡在了柳玉容的肩头,掌心握住她的肩胛,将她推到了地上,

俯视着她不可置信仰望而来的目光,

谢知鸢:舒坦~

她大摇大摆地走掉了。

可她终究要为自己的一时痛快付出代价,

深夜,谢知鸢甩了甩自个儿酸涩无比的手,白嫩的脸颊还带了一道黑色墨痕,头顶的头发都被高高束起。

她咬牙暗恨,那柳玉容不知多大了,竟还同院长告状,真是幼稚。

虽被罚抄院规,可谢知鸢却半点没悔,她手里动着,脑子却在细细思索往后若是柳玉容再来挑衅,她该如何应对。

四喜托着腮守在她旁边,脑袋一垂一垂,再一次惊醒后,她打着哈欠道,“小姐,我来帮你抄一点吧。”

谢知鸢哇哇大叫,先拿四喜开刀,她瞪圆了眼,“四喜,你是想害我不成,你的字那么——丑,一看就不是我写的。”

“小姐——”四喜委屈屈地看着她,谢知鸢见效果不错,又摸了摸她的头,“你先去睡觉,我还得好久呢。”

下次定要喷柳玉容个狗血淋头。

*

果不其然,第二日那柳玉容再次窜到谢知鸢面前,后面跟着她的爪牙,耀武扬威、洋洋得意看着她略带青色的眼底。

“谢小姐,抄院规的抄的如何呀?”

她说着,捂嘴同身后的几人笑出了声。

谢知鸢拧着秀气的眉,没等她再掰扯第二句,直接嘚吧嘚吧将背好的说词通通背了出来,

“柳玉容你给我听好了,别以为你有多厉害,日日仗着门楣为非作歹,别人敬你你还真以为是自己有多聪明呀,你那二哥长得就像头大肥猪,日日还去秦楼楚馆,你看看哪家姑娘想嫁给他?偏偏还自命清高这不要那不要的,我呸!”

柳玉容被她这一大串砸得反应不及,才倒竖柳眉,下一瞬那小贱蹄子忽地哭出声,一边抹着泪一边哀诉,“对不起柳姑娘,我不是故意要挡你的路的......”

她说着一下子靠近了柳玉容,手里的银针快准狠插入她手臂上的穴位,

柳玉容吃痛一把将她推到地上,谢知鸢顺势倒下,将针丢到草丛里,哭得越发心碎。

少女的泪来的又快又猛,一下子将整张脸都拢住,叫人看得怜惜不已。

谢知鸢一边哭一边想着,

看谁还敢说她欺负人,这下子该轮到柳玉容抄院规了吧。

不远处,身姿高挺清隽的男人拢了拢广袖上的册子,带著书卷气的眉眼带了些微笑意。

*

谢知鸢从院长屋内出来时还颇觉顺利,原本柳玉容还纠缠着不放,见院长要她抄院规便放话要大吵大闹,可下一瞬孟公子却踏入此处,指明确是柳小姐的问题,

这一下子,柳玉容脸色青青拜白白,谢知鸢瞧着差点要笑出声。

一路的好心情一直延续至回府后。

谢知鸢才喝了两口茶,就听四喜在耳边说起那柳二公子的消息。

那柳二公子竟胆大包天睡了五军提督的小妾,东窗事发后,被盛怒之下的提督酒意冲上头,提刀追着他砍。

五军提督年纪虽大,但马背上打下来的战绩累累,再怎么年老也不是柳亭这种酒囊饭袋能相提并论的,

柳二吓得抱头鼠窜,最后还是被一刀砍了命根子。

这事一出,柳家忙着与五军提督交涉,可五军提督手里握着实权,柳家虽清贵,但也只剩下个空壳子,

两相对比之下,柳家自是不敌,可他们不甘愿轻易放过他,已闹到圣上那去。

柳家出了事,再没心思往谢府窜,可叫谢府众人松了口气。

*

暗狱中,鞭子声混杂着惨叫响起,时不时还有烤肉的滋滋声,

邵远眉目没半点波动,只细细瞧了眼手底下的情报。

他掀了掀眼皮子,眼尾的那点刀痕似也变得锋利,“消息可准确?”

在手下人的那声“是”传来时,男人修长的手指捏着印着些许字迹的薄薄黄纸,落到火炉上方。

纸笺飘然跌落,被暗燃的火舌吞噬焚化,化作灰烬一道落入炉底。

邵远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他真是半点都不信。

可那又怎样,平日里陆明钦身边暗卫重重,派去试探的人多次近不了他身,万佛寺一行是近来唯一的契机。

对方便是算准了他们就算知道是圈套,也绝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时机,

最后,全然看哪方棋高一着。

不得不说,邵远就这卒吏端来的盆自净了净手,水面倒映出他若明若昧的笑意。

那陆世子对自己可真够狠的。

*

万佛大典当日,帝后需前往南郊万佛寺斋戒一日,而谢府因着近日的香料得以随行在列。

谢知鸢早早被四喜拖起,打着哈欠由她替自个儿换上了套端雅的深衣,

她眯着眼,坐上马车还有些怠惰,前些日子染的风寒还未好全,现下鼻子酸涩不堪,遇着凉风便要跟着打喷嚏。

谢府的马车行至万佛寺山脚下,谢知鸢远远便瞧见了盛大的仪仗。

他们家虽被允了可跟着祭拜,但到后头的唱词祭祀时,只有朝廷命官才被允许入仪仗,他人是需回避的。

祭拜过后,谢知鸢陪同谢夫人随着其他女眷的步伐,将要踏入偏殿前,她遥遥后望。

清冷清贵的男人着一身深青色云鹤花锦绶朝服,腰封处佩药玉,下结青丝网,身姿高挺颀秀,通身临风气派,端的是谪仙模样。

远远的,她察觉到那双墨黑瞳仁好似越过重重山阶,落在了她身上。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