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偷听

谢知鸢被带着蹲到了窗棂下,

她想起方才轻盈无比的感触,没忍住侧眸看向表哥。

男人的轮廓沉浸于月色中,隐隐约约只能见着个清贵无比的轮廓,

他就在她身边的侧后方,半点未触及她,但那股强烈的气势始终干扰着她,将所有气息都禁锢在这片方寸之地里。

明明暮夏的晚风夹杂着凉意,可谢知鸢身体的反应却与感官背道相驰,洁白的额角竟生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出来,

她尽力忽视身后的炙热,屏息听着屋内的动静,

不知是不是什么巧合,那两人正好提及她,

“今日她来了,您是如何说的?”是孟公子的声音。

“还能说什么?”秦奕不紧不慢抿了口手边的茶,“自是用那套说法,她竟也信了。”

这是什么意思......

原本还在悄悄扭脚的谢知鸢瞬间停住了所有动作,她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脑子先是空白一片,继而一股子酸涩混着某种愤怒冲向心头。

她惊诧得连下意识流出泪都无知无觉。

他们竟合起伙来骗她......

窗内两人还在对话,可谢知鸢早已听不到,

她的耳朵被自后伸来的大掌捂得严严实实,滚烫的温度自耳根蔓延至脸侧。

陆明钦轻轻用内劲隔开女孩耳畔的声响,他垂眸,清浅的目光在她脸侧停留一瞬,

女孩默不作声哭着,眼里的泪水似要开了闸,哗啦啦顺着微微泛红的脸滑落至精致的下巴,又隐没在衣领里。

他指腹微缩,眉头轻拢,

就这么喜欢他?

里头两人的声音还在继续,

“......别的事我都能答应,唯独亲事我绝不能让--”往日温润的声音逐渐变得低沉,“孟某行尸走肉二十载,这便罢了,可您需得容我有喘息的余地......”

陆明钦听着,无声笑了下,他手纹丝不动,直至两人早已换了话题,这才挪至女孩的腰上。

谢知鸢一声不吭被男人一手抱到怀里,细嫩的手指紧紧拽住男人的衣襟

她自小心眼实,认定一人也不会轻易去改变心意,对表哥如此,对孟瀛如此,对秦奕亦是如此,

是以虽说先前早有怀疑,可经由秦奕的一番话,她早已打消了疑虑,如今真相摆在眼前,一时之间的冲击要想让她在瞬间接受全然不可能。

现在回想过去,孟公子往日的柔情千种都好似一把软刀,悄无声息割开水面,却留下入肉的闷痛,

他喜欢的是阿奕,却又为何要来招惹她......

阿奕明明都知晓一切,却还与他一道骗她。

谢知鸢心绪禁不住地翻涌,比之无法接受更甚的是油然而生的迷惘,她不知如何是好,又怕出声惊扰了屋内那两人,只愣愣地哭着,

下一瞬,她察觉到自己的腋下插入一双手。

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衫浸入肌肤。

她颤颤眼睫,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子短暂地被抛掷于空中,

再睁眼之际,男人身上的清冽气息铺天盖地压来,她哭着伸手,下意识想推开点距离,

可腰肢被他大掌牢牢收紧,将她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

谢知鸢无法,下巴不受控制地抵在他的锁骨上,不断下坠的泪水很快打湿了男人胸前的布料。

陆明钦敛眉,他如如同抱娃娃般,一手箍住姑娘的腰,让她坐在自己的胳膊上,行路带风,又悄无声息,转眸时边看了眼暗处,边用手扶住怀中人的肩膀。

暗卫眼观鼻鼻观心收回视线,不敢再多看。

修着竹节的广袖经由大掌盖住姑娘家纤细的脊背,将刺骨的冷风牢牢挡住。

不知走了多久,久到皂靴踩着了山下青石板路的落叶,怀里的小人儿才啜泣出声。

陆明钦面上不动声色,目光却泄露几分阴鸷,

他强忍住胸口因她为其他男人哭泣而翻腾的暴虐,步伐从容踏上侧殿边的抄手游廊,镶金云绣滚边因迎面的风不住翻滚,

他掌心扣牢她的腰,另一只手带着袖口拂落其上的落叶,才带着她坐到横木上。

男人沉稳的气息令谢知鸢下意识往他怀里缩了缩,反应过来此举不妥,正要匆匆忙忙从他温热的胸膛前退出,下一瞬却被大掌钳着肩膀,再度往他那边贴去。

还在轻声啜泣的女孩一愣,旋即呜咽着唤了声“表哥”,她指尖陷上男人腰间的云锦,带着哭腔的软颤嗓音宛如归家后哀求长辈替其舔舐伤口的幼兽。

陆明钦听着她软声叫唤,呼吸略微急促了些,他不紧不慢拢紧女孩的腰,手掌在其中一只腰窝腰窝上轻触,

另一只手则是带着抚慰意味轻轻拍着她的背,

直至掌心下如小山尖般细瘦的蝴蝶骨停止发颤,

他淡淡出声,语调听不出什么好坏,却不自觉带上几分轻柔,

“既是如此,回府后可商议退亲事宜。”

谢知鸢一僵,心口倏忽间窜上一股子凉意,脑袋瞬间从他怀里钻出。

可怕的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却又被她硬生生捱住。

她不该这么忖度他的,身前的男人该是她最信赖的兄长,她不能用这种无端的恶意将固有的思绪往他头上凑。

可万一呢,万一表哥他真是想要她故意听见那两句,好要元和同孟瀛双宿双飞,毕竟那两人都如此优秀。

若有他人知晓谢知鸢这年头,必要嗤她无稽之谈,她自个儿也觉着离谱,可又忍不住要去想。

她这般忖度着,面上也不由得流露出些许出来。

眼前的女孩还在不自觉抽着噎,眼尾、鼻尖俱是湿漉漉一片,可却用那双雾蒙蒙的大眼看着他,犹豫着没吭声。

陆明钦却将这犹疑看做了不舍,

他眸光一沉,原本放在她背上的手缓缓掐住她的下巴,

小姑娘的下巴细嫩无比,他只用了点指腹捏住,就被摩挲出红痕。

谢知鸢轻唤了声“表哥”,因哭过略带沙哑的嗓音宛如把钩子轻轻在心尖上挠过,

陆明钦目光落至她被泪水浸湿的红嫩唇瓣,缓声道,“你不想退亲?”

他语气极淡,又带上隐不可查的威胁。

谢知鸢被吓了一跳,眼里又直直落下泪来,她抿了抿发痒的唇珠,委屈地小声道,“到底是大事,我还要与娘亲商量一番......”

陆明钦指节在她尖尖下巴处的软肉上细细摩挲了下,嘴角微伸,“也好,如有需要,便来陆府找我。”

谢知鸢抬眸望向他,男人身姿挺拔,坐在她面前硬生生高了不少,是以她望向他时,眼尾总要不自觉下垂,带上湿漉漉的意味,倒是想让人......

陆明钦喉结滚动了下,他行事既有耐心,便是从前也能不动声色看着小猎物落入自个儿的陷阱,可如今每每瞧见她,他都快抑制不住种种情绪。

阿鸢合该是他的,谁也不能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