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第2/3页)

吴贵妃不笨,端看邢秉懿的架势,以及身后的杨存中,知晓已经无力回天。她如今能依仗的,便是赵构,不免更为焦心他的病情。

若他出了事,她跟前无子无女,娘家亲戚的官职,来自于她的恩荫。

皇恩浩荡,皇帝都没了,她再也荫庇不到他们,她失去庇护,不知会落得如何下场。

吴贵妃聪明,很快做出了抉择,努力稳住了神,道:“还是皇后娘娘想得周到,璩儿年幼,尚不懂事。我怕他会吓着,先去与他叮嘱几句,皇后娘娘再将他送到张婉仪处便是。”

邢秉懿淡淡道:“璩儿年纪也不算小了,丁点大的事情,哪还用得着吴贵妃大费周章。”她不再看吴贵妃,对跟在身后的黄尚宫道:“你进去帮着收拾。”

黄尚宫忙应了,叫上宫女进了门。吴贵妃咬了咬唇,死死忍住了。

没多时,赵璩便被黄尚宫带了出来,虽满脸惊惶,见到邢秉懿在,还是紧张上前见了礼。

邢秉懿温声安抚道:“别怕,吴贵妃忙,以后没功夫照看你。以前张婉仪待你如亲生,再将你送去她处。记得要听话,好生读书习字。”

赵璩紧绷的小脸舒展开了些,乖巧地应了,向邢秉懿与吴贵妃施礼告退。

吴贵妃眼眶一红,正欲上前,杨存中指挥禁军班值,接过黄尚宫她们胡乱收拾的包裹,道:“皇后娘娘,下官这就送过去,定会护好二皇子。”

邢秉懿道了声辛苦,对吴贵妃颔首,转身离开。

吴贵妃盯着浩浩荡荡离开的一行人,她几乎咬碎了银牙,拽紧拳头,转头往福宁殿走去。

福宁殿前禁卫森严,到处是巡逻的禁军班值。以前吴贵妃无需通传就能随意进出,这次她没能靠近殿门,就被拦住了。

吴贵妃急了,道:“我要见官家,看谁敢拦我!”

冯溢闻讯走了出来,不咸不淡地道:“贵妃娘娘,赵相他们在福宁殿商议前朝大事,你请回吧。”

吴贵妃怔了下,问道:“官家还病着,如何能辛苦操劳?”

冯溢话说得密不透风,道:“贵妃娘娘,事关前朝大事,小的万不敢多嘴过问。”

吴贵妃见冯溢也拿起了架子,半个字都不肯透露,已然明白了几分。

只怕,冯溢也投靠了邢秉懿。整个后宫,不知何时,全部落入了她之手。

吴贵妃没了办法,只能回了翠寒堂,叫来心腹宫女,出宫去向娘家人打听了。

邢秉懿离开张婉仪的宫殿,细细交待了杨存中几句,他一一点头,回了福宁殿。

邢秉懿站在那里,朝福宁殿的方向看了眼,再想到先前张婉仪惊慌不定,又感激涕零的模样,喜上加喜,她差点没乐出声。

吴贵妃的那点小心思,邢秉懿岂能看不透。

赵构废物点心,作为男人,他无能凉薄,作为皇帝,他更是窝囊。

吴贵妃想要倚靠赵构,真是天大的笑话!

张婉仪同样如此,休说皇子,就算是太子又如何?

最大的倚靠,便是自己!这是邢秉懿一路走来,从浣衣院,从赵寰身上,学到最大的道理。

南边的秋日,晴空万里,正值中秋,真是万家喜庆的好日子!

邢秉懿轻笑连连,理了理鬓角的头发,朝庆瑞殿走了去。迫不及待将这天大的好消息,与赵金姑分享。

赵金姑今日难得没有坐在暖庑,她换了身常服,正沿着回廊走来。

邢秉懿眉毛微扬,问道:“三十二娘可是准备出门?”

赵金姑见了礼,道:“听说官家病了,我想去请个安。”

邢秉懿抿嘴一笑,携着她道:“官家在见赵相他们,忙着呢,且等会再去。”

赵金姑打量着邢秉懿,她身上的喜悦浓得直往下掉,不由得问道:“娘娘为何不在?”

邢秉懿闲闲道:“我留着作甚,随他们去吧。”

赵构只怕恨死了赵寰,她先不去凑这个热闹,先让赵鼎等朝臣看得更清楚些,赵构究竟有多蠢,能做出何等荒唐的决定。

何况,以朝廷这群官员的德性,他们议来议去,没十天半个月,议不出个所以然。

南边绝不是北地的对手,议来议去,不过是浪费精力,邢秉懿懒得与他们一遍遍打嘴皮子官司。

进了暖庑,花瓶里插着大束的木樨花,墙脚摆着盛放的墨菊,太阳透过窗棂照进屋,暖香扑鼻。

绿枝上了茶水点心,邢秉懿让她退下了,提壶倒了茶,捧着吃了一气,舒服地道:“好久没得这般高兴过了。”

说完,她朝赵金姑挤了挤眼,低声道:“你可是也想去看笑话?”

赵金姑嗯了声,邢秉懿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眉飞色舞说起了先前在寝宫见到的情形。

“你可见到过宰猪?屠夫宰了猪之后,要去掉猪身上的毛。他已经不能动弹,就跟那活死猪一样,被小黄门搬来搬去。可惜,他那张嘴还能说话,真是令人讨厌得紧!”

邢秉懿神情期盼,呵呵笑道:“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偏生还活着,躺在华丽的宫殿之中。福宁殿,就是他的活死人墓!”

赵金姑听到赵构中风之后,难得高兴了会。见到邢秉懿眉眼间的疯狂,她知道赵构好不起来了,缓缓移开了视线,问道:“二十一娘会打过来吗?”

邢秉懿怔了怔,道:“眼下还不能。金与西夏尚未灭,二十一娘不会先打南边。”

赵金姑便不说话了,邢秉懿想了想,问道:“三十二娘,你可是盼着二十一娘打过来?”

赵金姑抬眼看向邢秉懿,问道:“那皇后娘娘呢,皇后娘娘可盼着二十一娘打过来?”

*

燕京的初雪,纷纷扬扬下了一整夜,天地一片银装素裹。

宫里热闹得很,羊肉锅子,烤羊肉,西北鞑靼的羊,膳房里变着花样做了出来,陆续送到了大殿。

大殿里酒香肉香扑鼻,赵寰举起酒盏,朝着岳飞与赵瑚儿道:“这杯酒,恭贺岳枢密使,赵将军取得大捷,喜迎姜院事归燕京。”

北地连续出兵金国与西夏,两颗“震天雷”,夺回了西夏的肃州,金东京辽阳府,与高丽隔江相望。

西夏就只剩下了沙洲,沙洲之外,是哈密力的领地,他们已经退无可退,集齐全部兵力镇守瓜州的西平军司。

完颜氏死守大都,撤走一部分兵力,往更北的胡里改与蒲与路而去,以求保全实力。

岳飞亲自前去西夏督军,赵瑚儿则是攻打辽阳的主帅。加上从兴庆府调回中枢,接替虞允文同知枢密院事的姜醉眉,赵寰一并替他们庆贺接风洗尘。

姜醉眉酒量好,在兴庆府可没少吃酒,扬首一口气喝了下去。赵瑚儿不大吃酒,赵寰不拘束这些,她便以茶代替。

岳飞浅尝了口,酒虫被勾起,但他还是克制住了,放下了酒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