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一场婚礼众生相(有大改,重新看)(第2/3页)

“当然不是因为中国人太笨拙,只是因为你们不体面的种族歧视,不将华人视作同等人类而已。萨尔责太太,请你不要急于反驳,我先给你讲一个美国故事。

“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美国政府决定修一条贯穿大陆的铁路,以把源源不断的新移民送到西部拓荒。他们用了少量的爱尔兰人、法国人、德国人、英国人,主要的劳动力是来自中国广东的华人,美国人以美国遍地黄金的谎言,引诱中国人来此做修路的苦力……

“据说,修建这个‘伟大’铁路的华工,在工程后期达到工人数量的90%,当这条铁路终于建成通车,你们的先祖庆祝时说道,这个铁路建造史上的伟大奇迹,是因为加省人拥有四种伟大的血统:法兰西人的勇猛无畏,德国人的睿智坚定,英国人的不屈不挠,爱尔兰人的直率热情。没有一个华工的名字被提及。因为在你们祖先的眼中,华人跟黑奴一样低贱,不配拥有人该享有的成绩和荣耀,你们继承了祖先的自大和残酷……

“萨尔责太太,一些美国人的无知和自大,我见识得够多了,您没有任何特殊之处,我不想多费口舌与您争辩。戴维斯·萨尔责先生是我朋友,我选择坐在这跟您澄清误会;不然,我不会跟初次见面的人讲这么多。也因为萨尔责是我的朋友,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他和他的母亲,别说我已经结婚了,就算我没有结婚,也不会选择在种族主义氛围中长大的人谈恋爱。因为我很自豪是中国人,我很厌恶美国人,甚至其他民族的人,在我面前展现对中国人的优越感。

“而说到财富地位。我自己出生在中国的乡绅家庭,家中薄有田地资产,世代以耕读传家。在中国正式拜师的有二人,李先生是中国有名的传统学者,他做过前朝皇帝的老师,除了我他还有更多有名的学生……我正式拜师的绘画师父,是一位享有国际声誉的画家,他一幅画的价钱比萨尔太一身的穿戴贵得多……”

看着怔忪狐疑的萨尔责太太,珍卿取下脖间的玉葫芦和玉宝瓶,告诉她这是李师父的妻子送她的,李太太的母亲是前朝的贵族,她送女儿的这件结婚礼物,是前朝宫廷内造的珍卿宝物,作为祝福又转送给丈夫的弟子。

萨尔责太太反复看两件饰物,珍卿看她的表情似乎识货,便慢条斯理地说:“萨尔责太太,中国这个古老国家处在低谷,却并非你们想象的不堪。不是所有中国人都没骨气,不是所有中国人都那么穷。我跟您的宝贝儿子,没有任何越轨的关系。中国人讲‘偏听则暗,兼听则明’,您不妨扩大交谈的范围,从更多可靠的人那里获得消息。”

珍卿说这么多话有点累心,等半天没听见回音,结果萨尔责太太蹦出一句:“杜小姐,你这个卖不卖!”珍卿的表情终于裂开,靠之,还要点脸啵?!

萨尔责太太想买珍卿的吊坠,最后不免大失所望,最后冷着脸嘴硬地说:

“噢,我想你未免太恭维你自己,你在我眼里毫无女性美可言,一个黑眼睛黄皮肤的亚裔女孩?我想戴维斯确实不会爱上你……”

嚯,这小老太太嘴壳子够硬的,反正一定不会道歉了。那请问你到底脑回路咋长的,这么轻易就被她说服,先前怎么就敢来兴师问罪?阔太太耳根子这么软的吗?戴维斯好歹是个聪明人,他老娘怎么像个沙雕一样!

沙雕女士从手袋里刨出一本支票簿,想一想,拿起笔利落地划拉一趟,审视一下把支票撕下来,跟珍卿说:“这是给你的补偿。”珍卿接过来认真看,轻皱起眉头,不辨喜怒地轻语:“噢,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戴维斯·萨尔责找人纯在碰运气,遇见在外面溜达的莫尔斯太太,听她说杜小姐跟他妈在一起,他隐约嗅到的阴谋味道,似乎也得到了证实。才走近她们所在的房间,就见Iris怒意隐隐地出来,萨尔责一上来就道歉,Iris难以置信地瞪着说:“你妈妈用莫须有的罪名指责我,给我五十块作为补偿——”

萨尔责掰着她的肩膀,示意她什么都不必说,他和他母亲都向她忏悔。珍卿相当无语地说一句:“五十块钱,慷慨的人不屑于拿这点钱打发叫花子!现在一个礼拜的饭菜钱都未必够!”

萨尔责一时间无言以对,她在意的点为啥这么奇怪?珍卿看着忧心的萨尔责,想着本来不欲得罪萨太太的,可这沙雕老太太嘴太贱,刚才虽然没跟她撕破脸,但气氛也算不上愉快。所以还是要笼络好萨尔责这个朋友。她恳切地叫萨尔责放轻松,说他们两个的友谊,就像大海上历经风浪的小船,小风小浪不能掀翻它。萨尔责就向她郑重许诺,不会让他的母亲再来骚扰她。

这时莫尔斯太太走过来,说外面太冷还是到宴会厅说去吧。萨尔责进去找他妈去了。

回到宴会厅里,真是暖和又热闹,已经醺醺然的新郎倌弗莱顿,跟一些疑似拉美混血的男孩,一个个扒着膀子蹦蹦跳跳,有点像后世兔子舞的形式,可能是一种异域的集体舞,那些混血的拉美青年边跳着舞,一边脱下外套吆喝着乱甩出去。

目瞪口呆的女方亲属们,仿佛是看见撒旦在跳舞。更让他们难以接受的是,新娘的妹子白莎拉小姐,也加入这让人崩溃的群魔乱舞。两方的亲戚差不多吵起来,新娘白莉莉忙着从中调解。

这个群魔乱舞的场景,给珍卿带来强烈的创作灵感,她专注地凝视舞场中的情景,关注着场中的各种细节。

珍卿又跟莫尔斯先生借相机,从不同角度拍摄这场“群魔乱舞”,嗨翻天的青年们被制止后,珍卿还跟拉美混血儿们请教,这种舞蹈源自哪里用途为何。才知原来是来自古巴的康笳舞……

珍卿搜集到足够多的资料,想着连带婚礼堂的结婚仪式,再加上混血儿们跳的康笳舞,她可以画两幅全幅画,不过这个工程量就太大了,要多费一点心思。她应该马上跟主人告辞,回去画好全部素描稿,免得丢失一些细节记忆。

珍卿把手袋整理一下,忽听侧后方一阵男女笑声,回头一看,原来是史密斯兄弟、唐莉、托马斯等人,前三个人都是似笑不似的,有点不怀好意地看她。

珍卿看向金头发的托马斯——此人是萨尔责的好友之一,虽然也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至少从不当着珍卿口出恶言,珍卿微笑着对他说:“嗨,托马斯,玩得还开心吗?”

托马斯也站起来笑脸迎人:“嗨,Iris,很高兴你能来,参加过美国人的婚礼,再参加美国人的葬礼,你就能越来越如鱼得水。祝你好运,Ir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