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宝马香车和一只骚包孔雀

随人出牙帐, 高怀瑜远远就见天子大驾,金车华盖极其显眼。皇帝头饰金冠,穿了一身金线绣花的玄色锦袍, 阳光一照流光浮动,仿佛他整个人都在散发着淡淡光辉。一旁有薛平将军领兵护卫在侧, 前后数十骑簇拥。

高怀瑜印象里皇帝向来简素, 除了仪典祭祀之类的大场合会用上华贵的天子仪仗,皇帝出行一般都非常之低调。自巡幸燕地以来,也就入建平皇宫那日用了这驾金车,为的还是做给别人看, 昭告天下大魏的天子接收了故燕皇宫。

其余时候,从未如此之招摇。

而且……这边在打着架呢, 坐那么华丽的车,万一钵毕那边又闹起来了, 这车目标太大,容易被盯着打。

然而皇帝就是很嚣张坐在上面, 毕竟是接小情人回家嘛。

“参见陛下。”崇延上前行礼,而后无语地盯着突然骚包的魏国皇帝看了几眼, 叹口气道,“人我给你带回来了。”

说完他还是觉得如鲠在喉极不痛快, 换了乌环话骂道:“你来接人就接人, 弄那么大阵仗扬威耀武的做什么?”

小可汗非常没有礼貌,不过他说的乌环话,旁人也听不懂,不然薛平就该厉声呵斥维护自家陛下了。

皇帝显然心情很好, 也不与他计较, 悠悠道:“朕来接美人, 当然用香车,又不是给你看的。”

他的目光落在高怀瑜身上,好像真就是来接高怀瑜回去,顺便到草原上玩一玩的。不过说是那么说,要是没他派人在外拦截各部援军,崇延也不好集中力量围攻牙帐。

高怀瑜听他说完瞬间脸红,瞧见崇延转头朝自己看了一眼,脸更红了。

“此次多谢陛下相助。”崇延又郑重地朝人行了一次礼,“来日定向陛下送上乌环好酒。”

“好说。”元熙目光转到高怀瑜身上,轻轻道,“上来。”

簇拥在他周围的骑兵纷纷让开一条道,颔首恭迎高怀瑜登车。

两人出行常常同乘一车,可这是仪仗金车,与赶路时乘的马车到底还是不同,不能随随便便与天子同乘。因而高怀瑜犹豫了一下才道:“臣遵旨。”

他行至御车前,元熙还起身扶他登车。崇延看得目瞪口呆,怕是皇后都不一定有这待遇。

“摆驾。”

崇延微微躬身:“恭送陛下。”

皇帝的仪仗调了个头,浩浩荡荡回营。

坐上车的高怀瑜有些局促,正想开口,元熙探手揪住了他一根细细的发辫。

他混在乌环牙帐中,自然还是那身乌环人打扮,根本没来得及换。元熙瞧着倒也新鲜,忍不住去摸他那一头的小卷毛。

“几天了?”元熙问道。

高怀瑜有点发怵,低下头认认真真数了数,道:“十一日了吧……”

追了五天,又在牙帐混了六天……嗯,是挺久了。

“臣擅离日久……”高怀瑜偷偷抬眼瞥他,被他全部看在眼里。

还知道自己走了很久啊?元熙本来想冲人发发脾气吓唬吓唬他,结果真见了人又不忍心了,没好气地道:“回去再收拾你。”

之后他就转过头去,目视前方,不再搭理高怀瑜。

故意跟人闹脾气呢。

十来天没见的心上人就在身旁,还打扮得那么花枝招展的,元熙也很受诱惑。不过他堂堂天子,岂是常人?靠着顽强的意志力忍住了,管住眼睛就是不看高怀瑜。

高怀瑜安安静静坐了一刻钟,见皇帝真就那么冷着自己,看都不转头看一眼,反倒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皇帝不看他,他就盯着皇帝看,完全不遮掩。皇帝眼角余光完全能瞧见他在干什么。

皇帝今天过来打扮得像只黑孔雀,尾巴开屏别人几里外都瞧得见,偏把人拉旁边又不理人了。

他不说话,高怀瑜也不出声招惹他,就杵着下巴瞧他英挺的侧脸线条,目光移过他结实宽阔的胸膛,再往下到那刚劲的腰身。

最后看得皇帝实在受不了,终于回过头来,忍俊不禁:“你做什么?”

高怀瑜弯眼笑得十分灿烂:“臣在看陛下。”

元熙只觉好笑,高怀瑜这撒娇讨好也太明显了点,做作!

“陛下好看。”高怀瑜又扯扯他衣袖。

元熙吐口气,道:“别装乖。”

“臣一直很乖,臣没有装。”高怀瑜依旧做作。

元熙给他逗笑了:“行了。”

高怀瑜问道:“陛下,还有多久能回营?”

“至多半个时辰。”元熙道。

高怀瑜往后靠了靠:“陛下一直不与臣说话,臣只能看陛下看上半个时辰了。”

元熙嘴角一勾,学着他方才的语气道:“看吧,朕好看。”

高怀瑜羞得脸红:“陛下!”

元熙叹口气,轻轻抱了抱他:“朕担惊受怕了十来天。”

“陛下……”高怀瑜愣住,“臣有分寸的,绝不会冒险。”

元熙忍不住笑,带着三百人就去追索图瓦的骑兵队,追到了还一个人继续追进可汗牙帐,这还不叫冒险啊?

他也懒得现在跟人计较了,反正他记仇,之后再算账。

大庭广众的他也不好做什么,抱了抱人便撤开些,上下打量人一眼,柔声道:“怀瑜也好看。”

高怀瑜平日里汉人打扮也极是漂亮,着劲装是只优雅野豹,着常服又似朵艳丽富贵花,不过那气质都很“正”。这花里胡哨的乌环装扮,倒是让他多了许多风情。

元熙很想亲他一口,就开始后悔弄那么大阵仗搞个金车来接人了,连个遮掩的物件都没有。要是随便一驾马车,拉上帘子他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四十里路其实远用不了半个时辰,到了魏军大营,元熙撂话道:“回去你好好歇歇,歇够了朕再问你话。”

撂下这一句话,他便先回中军帐跟几位将领计划拔营回京的事去了。这里毕竟是乌环地盘,他跟崇延再有兄弟情分,带一支禁军往人家地盘上站着也说不过去。他带人来是帮崇延搞政变,不是对乌环有什么企图,帮完就该走。

高怀瑜倒是松了口气,赶忙回营帐把自己偷藏在袖中的三条蛇找了个容器装起来,那几页《狼神秘典》也放进匣子。之后他才去沐浴更衣,趴床上小小睡了一觉。

傍晚时他醒来,刚好就来人传他去陪皇帝用膳。

在乌环待了那么些天,满嘴都是羊味,他也腻了。皇帝好像知道他现在见肉就想吐似的,让厨子准备的菜都是清淡爽口的,还搭了碗绿豆甜汤。

高怀瑜一副贤后做派,侍膳在侧,待用完膳还亲手捧了香茶给皇帝漱口。

皇帝吩咐撤膳,而后便让所有人都出去了。

高怀瑜顿时有些心慌,皇帝说过要问他话。

他在想自己现在是不是该起身跪下请罪,接受陛下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