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明修

尽管如果有可能的话, 燕赵歌希望亲手杀了司鉴宏和蜀国公, 一个家仇一个国恨,但都没有机会了。前世蜀国公被长公主杀了,这个仇已经报了, 司鉴宏将长公主逼死了,却是没有机会再报此仇恨。

燕赵歌从来不是一个迁怒的人, 前世和蜀国公的仇恨已经了结了,她是没打算再对蜀国公府痛下杀手的, 也因此蜀国公府一门到现在还圈进在宫里, 好吃好喝地养着。杀河东勋贵是因为有那样的义务,而不是她喜欢杀人这种行为。司鉴宏也是同理, 和她有仇恨的是前世的司鉴宏,是那位战功赫赫却又举目无亲的鲁王,而不是这个领着妹妹四处拜访、对如今生活十分满足的平山君。

就算再仇恨滔天,也没道理要一个人为他到了将来才会做的事情付出代价,更何况以如今状况, 那样的将来根本就不会到来,司鉴宏不会再是鲁王。他会被过继给长公主的长兄, 那位曹王做嗣子,最后会被封为郡王,亦或是曹国公, 却和鲁字没有半点关系了。

对这些燕赵歌看得很清楚,如果她看的不清楚的话,前世根本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追随她, 认同她。

只是还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司鉴宏那个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燕宁越先前说他跟着燕宁盛认识了一位济南王府的小王子,这个小王子又是哪一位?想来不会是司鉴宏,不然直接口称平山君便是了。

想不通就不想,不是所有问题都有答案的。燕赵歌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感觉心胸开阔了不少,泡了个热水澡自去睡了。

翌日一早,燕赵歌起来上朝,季钧随着她出门。

作为昨天不声不响就没有上朝的锦衣卫指挥使,燕赵歌得到了许多不同含义的目光。然而更值得注意的是,她在未央宫门前站定了一炷香之后,她父亲燕岚才出现在未央宫门前。

父子离心?

还是说,分家的传言是真的?

昨日燕赵歌搬东西时并未避着人,从平康坊到永兴坊几乎跨越了小半个长安城,一路上不知被多少人看在眼里,心里嘀咕着燕家父子是不是真的要分道扬镳了。

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但有聪明人想再等一等,再观望一下,这燕侯心机得很,四位开国公都被他算计进去了,还有什么他不能的?

燕赵歌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副此事与我无关的模样。

待时辰差不多了,诸位朝臣入朝。

燕赵歌站到内府令身边。

“燕侯昨日怎地没有上朝?”内府令低声问道。

“因为有要事在身。”

“要事?所谓的要事就是夜半时分进宫,晌午过后出宫?”

燕赵歌闻言,将落在龙椅上的目光移了过去,落在内府令脸上,她的神情看不出是悲是喜,语气十分平淡地道:“贵为九卿行列的内府令,想来应当不是喜欢嚼舌头的人罢?”

内府令被她的眼神看得脊背一凉,想起眼前这个人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立刻讪讪一笑,道:“当然不是。”

“那就好。前段时间长安的流言蜚语可令我困扰得紧,四个国公府为其信口开河的行为,已经住到昭狱里去了,希望不会有第五家,不然外头的百姓说不定会误会昭狱是个好地方。”燕赵歌淡淡道:“律法里虽然有不因言论罪这一条,却从来都不包括官吏和士族,勿要庸人自扰。”

身上没有世袭罔替爵位的内府令立刻噤声。

若是其他的官吏或许在这位燕侯的威胁之下还不会这么快就妥协,但这绝对不包括内府令,锦衣卫、内府、太医府共称三府,皆为皇帝家臣,其长官的任免不受丞相及吏部尚书的辖制,皇帝想用谁就用谁,他若是开罪了燕侯,说不定下一刻长公主就会让他告老还乡。

“燕侯,某也只是问问,随便问问。”内府令假意咳了咳,绕过先前的话题,道:“昨日御史令弹劾燕侯,燕侯却不在场,故而心生疑惑。”

“我不是这阵子都没上朝吗?内府令怎么才开始疑惑?”

内府令的表情僵在了脸上,我就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这时,宦官高声唱诺,示意百官长公主驾到,该闭嘴了。内府令立刻一副不应该继续说话神情,闭上了嘴。

燕赵歌不由得撇了撇嘴。

长公主恰好这时踏入宣室殿中,瞧见燕赵歌神情,禁不住一笑,又意识到于群臣前不该如此,便立即将脸上的笑忍了回去。

看在群臣眼中就又成了长公主不喜驸马的铁证。

这可不是嘛,换做你是长公主,你喜不喜欢自己的驸马和他继母有猫腻?便是流言也不成,常言道无风不起浪,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知道呢……

群臣拜了皇帝之后,立刻就有人上前一步道:“陛下,臣有本奏。”

却是如今的大宗正。

先前那位在朝堂上向先帝举荐原来的蓟侯世子,如今的燕侯,口称“蓟侯领镇北将军世子名赵歌者当配长公主”大宗正因为生了一场大病,虽然之后又好转了,却颤巍巍的,比常年在家养病的前右相还不如,长公主干脆就换了个人来任大宗正。

大宗正道:“陛下,仁宗皇帝子曹王,聪明文武,本于天赋之才。孝友温恭,发自生知之性。居惟秉谦。动必由礼。于是仁宗皇帝先封其邓王,后封其曹王,然命运多舛,曹王年二十而薨逝,谥号康,……臣请陛下于宗室中择一子,以续曹王香火。”

燕赵歌顺着声音看过去,禁不住在心里咦了一声。

这不是故秦王幼子,溪南君吗?

秦王系子孙竟然出仕了?

不过想想倒也没那么令人惊讶,毕竟连秦国公嫡长子司传纪都任了河东郡安邑县令的话,溪南君出仕好像也不是那么反常的事,这位德高望重的溪南君任大宗正可是再好不过了。

龙椅旁的长公主沉吟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先看向了右相,问道:“右相以为如何?”

右相在心里暗叹了一声,他还在求学的时候是听过这位曹王的事迹的,这位曹王生在代宗皇帝继位那一天,又是代宗皇帝长孙,虽然并非是那时还是浙王的仁宗皇帝的王妃所出,却也得了代宗皇帝的欢心,代宗皇帝亲自为其取名,名为绪,封为邓国公。等其年过三岁便改为邓王,年岁十五又改了曹王。

按照惯例,大晋的皇子生下来先封国公,活过了六岁之后封王,若是确立其为太子,则要再改动一次其国号,这样群臣便会明白皇帝的意图,主动上疏请立太子。

只是那时代宗皇帝连太子都没有定下来,又何谈立曹王为太子?代宗皇帝四子相争不断,代宗皇帝态度未明,群臣自然不敢上疏。永昌十八年,代宗皇帝内禅于长子浙王,仁宗皇帝登基,本能顺利立曹王为太子,仁宗皇帝却又因为受制于已经被尊为太上皇的代宗皇帝,而渐渐厌恶被代宗皇帝喜爱的曹王。元兴二年,曹王忧虑过甚,骑马时不慎坠马。